所以她现在又怎么能留下虞小枝一个人呢?
她有时常常跪坐在小枝床榻边,同她讲话,虽然不知道她能听去多少,但梨酒总是自顾自地和她说着,虞小枝从前也是这么做的。
心处混沌的虞小枝其实都听见了。
连同那日梨酒说的那件事……
数日前,她刚染上风寒昏迷的时候,很多人都来看过她。包括虞植。
她说:“奴婢眼瞧着公子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过他果然是最在乎小姐的,还拿了很多温热的吃食过来呢,那些碗盘都是新买的,银器鋥亮可好看啦。”
虞小枝心下一沈,梦中的她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又毫无生气地阖上。
就这样吧,这些把戏从来不屑多说,又何必放到台面上。
她早就习惯了。
虞植裹着墨蓝狐裘端坐在书桌前,关节在木托上轻叩,木头特有的闷音在空灵的房内回响,面前人的汇报显得更加遥远。
“大人,快要结束了。”
仍然是那个佩刀侍卫,袖口收紧,看着便是平日十分守规矩的样子。
“嗯,听说朝廷这回派了重兵。”他漫不经心地从笔架上挂着的毛笔尖上掠过,直至视线落在那一只小小的苏木毛笔时,眸色微微变化。
他正欲擡手抚上那支笔,侍卫又说:“那边听闻霖州疫病流传,想趁机下死手……一把剿灭。”他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虞植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原想摘下毛笔的手也停止了动作,不再看那支……虞小枝曾经送给他的笔。
那年她摔坏了皇上赏的极品苏木毛笔,竟哭了一夜。谁知第二天一大早便捧着一只崭新的毛笔,笑吟吟地望着他。
虞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起那个无足轻重的画面,那个笑却狠狠把他刺痛了,在他心里长久的挥之不去,而后像是摆脱般狠狠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很快就恢覆了平日那个疏离的笑,嘴角勾起温和的弧度:“也不知这些小卒何需这么大张旗鼓。”
“大人,好像……有人在敲门。”侍卫微微蹙眉,侧耳确实听见虞府正门有敲门声。
那声音铿锵有力,像是运了全身的愤懑一下一下沈心静气地拍着那道府门。
“差人去看看。”
未等侍卫走出房,通报的小厮反而先来了。急匆匆地对房内嚷嚷道:“公子,外丶外头有一个……”
“好好说话。”虞植不耐地对小厮道,却在听完他的话后,疑惑又震惊地楞在原地。
正门逐渐围了许多小厮侍女。又立马给闻讯前来的虞尚书让道。
虞挚方才同样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本是不信的,却在看见门口气定神闲敲门的人后狠狠镇住了。
门外那个老人眼神冷漠,像是在看一群做不了药材的害虫一样看着他们。手中执着一根份量十足的雕花木棍,直直杵在地上。见到终于来了的虞挚后,他布上皱纹的脸忽然勾起一丝不屑的笑。
“虞挚,你终于出来了。你还是像当年一样,道貌岸然。”
虞尚书神色覆杂的凝视着这个过半百的老头,双唇张了张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他带着几分疑惑,不敢置信的试探:“沈嵘?”
老人往前走了两步,“尚书大人还记得老朽实在不易,但如今老身可不叫这个。今日来拜访也不是为了找大人你叙旧的。”
虞挚面上染上怒意:“你好大的胆子,擅闯尚书府,知不知道这在宫里你早就被……”
“我已辞官许多年,不觉得你方才说的话可笑吗?若论起罚来,你自知比我好不到哪去。身为父亲把病重的女儿丢在院里不管不问,还真是你虞尚书会做出来的事。躲开!”
老人不顾众人阻拦,单凭一根木棍清出一条道,半威胁着问清了虞小枝的位置。径直往西院走去,背后还挂着一记小巧的竹筐,里面不知放了什么。
梨酒被忽然闯进来的老人吓了一跳,来不及阻拦却见他皱着眉隔着一块布为虞小枝把脉,而后用极其干净利索的动作从身后掏出些墨绿色的草,一样样塞进虞小枝嘴里。直到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方才罢休。
他自从多年前辞京离去后就再也没有医治过别人,更没有再看诊过。他原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救人了,却唯独救了他的混不吝徒弟。
梨酒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一时间整个虞府的人都围过来了,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西院最热闹的一天。
“沈嵘!你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