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声而放下,将房门半敞,却见了明瑜往楼后院跑的背影。
慕莲楼后庭有一华池,边沿草丛浓荫淡绿生着几丛叶,水红长裙的少女背过一众侍卫,悄然立于草丛背后,自袖中掏出一只灰色布袋,一排银芒在月下泛着光泽。
只见她眼眸微闭,鸦睫轻晃,素指自如在那一排针之中,而后指尖落在其中一根上,拈起后用两指施加一定力道,银针在睁眼的一瞬又指尖的力带动,直而锋利地射向连廊高悬着的其中一只灯笼。
被射中的灯笼在同银针接触的瞬间骤然熄灭,可那烛火不过宁歇了半晌,又再度燃起。
明瑜眸色紧张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在烛火覆燃的一瞬,她的目色明显暗了下去。
症结的确还未曾消减。明瑜忍不住轻叹,果然还是不顺手。
她的准头较于前些年她刚接触飞针时已有大幅度长进,射较远些的物件时再无射偏一说,只是碍于那针的缘故……
这针是师父当年自己制的,想来也是按照他的习惯打造,明瑜的手同慎平的手大不相同,使用习惯也在师父规定的基础上稍加改造,人变了,针未变,又如何能行呢?
“若是这样,医病倒是无碍。”
她上前在那灯笼后寻得将才那根银针,摇摇头,再度将其插回灰包里,同时喃喃道:“若将那套针法连同药膏一并施用……会不会有副作用呢?”
明瑜嘴里不时的碎碎念,直到最终绕回楼梯蜿蜒而上,专注的模样始终未看见暗处的祁怀晏一眼。
而将一切收紧眼底的祁怀晏抿唇,眸底暗暗,在少女衣裙消失在楼梯拐角后才擡脚回楼。
天边翻出鱼肚白,夜幕褪去,明瑜也闭目等待着什么。
她深知,嘉宁不会就此无作为。她自会再召见她,但倘若现在明瑜主动提出想要去医她,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她要医她,前提是嘉宁的歉意连同对她的信任。
一样都少不得。
当她听闻窗外枝头第一声莺啼时,她的房门再度被敲响。
不同于昨夜的任何一次,这一道的敲门声规矩,像是对待真正的客人,同问候她用不用早膳一样。
“明姑娘,小的奉殿下之命,给您送一份金蓉玉露羹。说您昨儿夜里乏累,连晚膳都忘记了,殿下便命我们多做一份给您。”
明瑜擡眸,随口应答,却并未出门去。
“多谢殿下美意,但我……并不饿。”
门外感悟到她话内含义,便也再没作声,也并未离开。但明瑜好似听见二楼另一间房内传来某些摔破饰物的尖锐声。
她阖上眼,抱臂坐在床边并没有理会。
约莫又过了半晌,房门又被叩响,这一次比先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轻,而门外的侍卫直截了当道:“明姑娘,殿下她……有话同您说,请您……”
“话?民女不敢勒令公主殿下。”明瑜如是,淡淡道。
她料想,嘉宁必定放不下脸,实则她根本没有想让嘉宁如何伏低作歉,她知晓,高贵如公主是不会放下身段对她一无任何头衔的姑娘道歉。
她不过是……晾晾她,叫嘉宁把自己现下骄躁浮闷的心绪放放罢了。气沈了,道歉的态度便也能有了。
明瑜偶而也会觉得自己较真,可无论医术还是尊重,何时又不该较真些了?
即便地位悬殊,可现下分明是,若想医病,嘉宁便要待她礼貌些,明瑜本无必须要医她的义务,若是宫里的御医先生另当别论,可她偏偏不是。
她赌嘉宁不是个绝对顽劣的姑娘。
事实便是如此,当明瑜藏起被药膏浸润的银针包站在嘉宁面前时,嘉宁正端端正正坐在那只软榻上若无其事的用细长金匙舀着碗里的金蓉玉露羹,晶莹的柚子瓣浸润在嫩黄的汤汁里,还带着些薄冰,实乃夏日解暑良品。
她没想到,这嘉宁火气这样盛,竟连早膳里都漂着冰碴子。
她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处,嘉宁不开口,她便也不露出半分医人的神色。
随着公主一拂手,将唇边的汁液尽数抹去,她扬起一个极为艳丽的笑,“你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明瑜不甘示弱地掀起鸦睫,对上嘉宁的目光,启唇道:“不寻常,因我不是任何一家的女子。”
“听闻你从北域来,你家在北方?”
“恐殿下猜测,明瑜四海为。”
嘉宁旋即将身侧一直跪坐的健硕男侍叫起身,她轻咳一声:“瞧着你这样……师父定然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