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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咒(十五)

里瞥见明瑜和连竹从正门一路焦急跑来的身影。

她听见明瑜在一众侍卫身后一声一声唤她绫芜。

绫芜绫芜,她又真的叫绫芜吗?

绫芜是刀疤为她起的名。彼时她忘却全部,睁眼便遇见刀疤大叔。

他说她长得明媚,眼睛又灵动如绫罗,故唤为绫。

可这样的姑娘却偏生是在废墟中捡到的,后面便跟个芜罢。

她本名叫什么呢?

她见了明瑜,倏然觉得有些想哭。

今日第二次想哭。

于她遥遥相望的明瑜无法去到她身侧,可弥漫在夜幕中的凄凉她却感受了个彻底。

她不清楚眼前情况,但大抵……和她脑海里的猜测有些相合。

连竹紧紧皱着眉,打量着眼前的情况,脚步一快时不经意踩到一本清脆之声。

他弯腰拾起,和明瑜共同翻着上面的模糊小字。

那正是经过绫芜之手,又被陈旭随便丢弃的旧本子。

明瑜如是翻看那些加在本子中记载陈旭奸事的纸张,愈发恼怒,直到她翻到某一页,指尖登时悬在空中。

“这是……”

小姑娘生涩却漂亮的字行云流水般浮现在本上。

真是一本日记。

凌曦手记之一:我今日做了个梦,梦里爹娘翻出他们送我压箱底的漂亮衣服,带我去南巷的糖水铺子买了只我惦念了一个月的糖人。爹爹总说我换了牙不能总嗜甜,可我喜欢。其实不是我想吃,是因为我要与那讨厌鬼面前炫耀,我爹爹给我买了糖,他爹不给他买……

凌曦手记之三:一连多日的阴雨天,我倒是欢喜,虽爹娘在店内操持总不能归家,但我可以不必去上学塾。那个讨厌鬼总在我面前翻书,尤其是竹简,真不知那些木头条子有何好看的,我觉着我总是比那些木头漂亮的罢?因此我昨夜得知今儿要下雨,偷偷把他的竹简全放石桌底下晒去了。今日的雨想必没多久便能让它发霉了罢。

这些不过是孩童随手记录的小事,明瑜一字一句翻看着,最前方绫芜似乎也安静了片刻。

她细细端详开头的“凌曦”二字,有一抹大胆的猜测浮现心头。

后来的手记被侵蚀了好几页,完好的纸张有些早已被泡烂到看不清字迹。再往后还有几件勉强能看清。

凌曦手记之三十九:今日定是我最悲惨的一天。阿姐说九是个吉祥数字,我却不觉得。爹娘日益消瘦,我看着心疼。不知为何家里的钱财失了大半,阿娘已有数月没给我新衣裙穿,也有良久没给我买南巷的糖人,但这都不算什么。最难过的并非这些身外之物,而是那个讨厌鬼他今日竟说要与我绝交。不就是翻到他院子里害他被骂了吗,伯母都未怪我还问我可有摔伤,他总那样小气。既然如此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念着你了!

这句话后还有几个字,明瑜简直……不敢相信,可它偏又在情理之中。

司喻。

凌曦那句: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念着你了……司喻。

事已至此,好似一切皆有所循。这是手记的最后一页,此时这名唤凌曦的孩子还小,可她擡眸望向绫芜时,她却死死盯着那本手记。

“我是谁?”绫芜苦笑着哀念道。

她接下去说:“明瑜,你可明白?”

被点到名的明瑜怔怔地擡头,脖颈处不住的泛着些吱呀吱呀的僵硬声动。连竹沈默不语,看着手记上的“凌曦”发楞。

明瑜僵硬地点点头,双唇微张,有些难过。

绫芜倏尔一笑,颇具些苦涩的意味,像喊出多年的悲痛一般念道:“爹丶娘,原谅女儿……现在才想起你们。”

明瑜望着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凌曦……”

她极哀痛,目光落回陈旭惊慌的脸上,振振有词:“凌曦。我是凌曦啊,陈巡抚莫非没印象了吗?当年那桩事你做的当真不留痕迹,可你以为结束了吗?”

陈旭额角滑下汗珠,畏畏缩缩地回应:“什丶什么事,你莫要诓骗本官!来人啊!给本官拿下她!”

侍卫抽刀的利落声震飞了树梢的麻雀,也令连竹振作起来,青鞭在废墟中抽出一道道狠厉的鞭痕。

“你终是怕了,陈旭。当年你害死我爹娘又害死司家时,你可有想到会有这样一日?”绫芜毫不畏惧那些冷刃,绣口吐出当年的全部真相。

这非手记所记载,而是几个时辰前走在青州路上时,她懵懂之际听窄巷中几位年迈老妇唠家常时提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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