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林中枯枝延伸直到天际,灰蓝色的天幕被残枝分割成大小不一的几块,灰蓝碎片上洋洋洒洒有雪落下,洒在空寂的林间叠出薄薄一层纯白。
明瑜仅外披一件麻衣,若非祁怀晏用身上最后一点碎银换来些驱寒里衣,她们还不知能否撑过这个凛冬初幕。
“这是古树。”祁怀晏某个傍晚倏然开口,指向她们斜对方的一棵粗壮老树,接着说:“我们到霖州检关附近了。”
“你怎么知道?”明瑜不解,她并未觉得这林子里哪两棵树有显着差别。
他神秘道:“我曾经总躺在最上面睡觉。”
明瑜皱皱眉,顺着他修长匀称的指沿着树干望上去,那棵树却是比旁的高上些,也粗壮些。
“他说睡觉,其实就是偷闲。”司喻平缓从她们身后走来,瞥了一眼那棵古树,不假思索地拆穿祁怀晏的哑谜。
“那时候寒山……寒山寨在检关打劫匪,若遇见些小喽啰,少主大人干脆躺在那上面不下来。”
明瑜听后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树上极为结实的一根,轻咬下唇思量着什么,倏尔被祁怀晏打断思绪,“在想什么?”
“在想……你是不是坐在上面知道的那件事。”
她话音不骄不躁,似是说一件平淡非常的事情。
可祁怀晏一瞬间就听明白她在说什么。短暂楞神了一个喘息的时间,就坦然道:“是啊。”
就是在春日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他躺在那根树枝上,听见了太后最初的那场阴谋。
那一夜她们睡的并不安稳。
明瑜深知大抵明日即可进入霖州的边界,不可避免的一个人就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
虞植,她的亲哥哥。
想到此,不禁逸出一声冷笑。
明瑜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四年前也未想到自己兄长始终效劳的并非朝廷,而是太后一人。
偃岚域老妇人说,太后曾以虞植来要挟白夫人,亦是要挟虞尚书。
他就那么炙手可热?
明瑜懒得去想虞植的选择,她和他们只无比清楚一点——
太后知晓她们的行踪,她不会罢休,经过数十日她兴许已放弃将明瑜抓回宫中看着她完善长生咒的想法,同时她或许猜出明瑜已经找到解决方法。
否则怎么有名有姓地偏偏来了霖州?
虞植,太后的心腹虞植,一定在霖州伺机而动。
明瑜不知,尽管她口口声声说着对虞植满心只有恨,亦或是恐惧她也认。
可在沈沈睡去前,却从未意识到自己心底对虞植竟抱有些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埋怨。
竟是这样亲昵的词,于她而言。
冬夜里燃雪听月,对坐着祁怀晏与司喻,这两个从最初就走在一路的人。
此时他们却相对无言,唯有火花簇拥着向上蹿,越来越高,达到最高处时又被新来的火苗消磨殆尽。
“连竹的事你打算怎么跟他们……”
沈默了良久后的司喻轻轻开口了,视线却盯着火光,任由瞳孔倒映出相应的火光。
祁怀晏不愿提及此事,他觉得自己对不起连竹,对不起玄寂司,亦对不起季渊。
可他当下又有什么选择呢?
“我会如实说。”他还是开了口。
司喻沈默着点点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听说北疆那边玄寂司与那两个将军僵持了一个月有馀,若太后不倒,剩馀的兄弟也要搭进去,答应季渊的承诺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们只能成功。”祁怀晏不假思索道。
“你就那么确定?总是铤而走险,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我一样拿命陪你赌,祁怀晏。”司喻的话音渐升,每个字都染上几分怒意。
被激怒的祁怀晏一把拎起司喻的衣领,星眸晦暗幽深,冷嘲热讽道:“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想吗!”
他顿了顿,馀光瞥见刚睡去的明瑜,沈声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看着他们去死,我就没有感情吗!他们每一个人的命都是命,可我不能为了当下的恨意再失去更多人,我不能!我愧疚!”
“所以我只能成功。”
他踩断了地上一根脆枝,一股脑坐下,那堆火谁说不是烧在他心里。
司喻被祁怀晏难得的失态说得一怔,旋即也无声地坐下了。
又过了片刻,祁怀晏扯出一个提不上好看的笑,没有看司喻,默默道:“其实你比我更适合率领玄寂司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