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予将音量放得很低,试图以此降低话里蕴含的反驳意味。
埃莉诺拉没在意她这点小心思,呼出一口风,让一只体型极小的蝴蝶在空气中艰难振翅,再好心上抬手指,让它停在花瓣上休息。
“没关系,下次加油。”
“下次”两个字一出,叫孟予不知道该放松还是该紧张,破天荒地主动问道:
“姨母,下次,是去哪呀?”
埃莉诺拉偏头,语气惊讶,仿佛她不知道答案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不是有五个大污染区吗?你才找完一个呢。”
孟予一口气梗在喉头,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满心都是不如不问,焦虑感更甚从前。
支支吾吾半天,终是不敢拒绝,只能不情不愿地挤出一个字:
“噢。”
埃莉诺拉收回蔷薇,对迷茫的蝴蝶视而不见,眼神落在孟予的膝盖上:
“既然受了伤,十二月的疏导室排班——”
闻言,孟予不由得眼含期望,心也一并提起,笑容就要绽开,却听她补全下半句:
“——就请假吧。不过,小心这学期的出勤分不及格哦。”
孟予:……
笑容僵在脸上,人也差点忍不住站直。
“谢谢姨母关心,我想我可以的,下周我就回学院。”
说完,她再也待不下去这个伤心地,急匆匆和埃莉诺拉告别,瘸着走出花房后,立即小跑起来,争分夺秒地回去享受最后的假期。
“她走了,出来吧,温陵。”
话音落下,花架转角处走出一个男人,身着白色向导制服,裤腿被长靴包裹,显得人格外挺拔。抬手间,露出一点被衣袖遮盖的纱布边缘。
第27章
秋冬交接的时节,即使天晴,穿过玻璃窗的日光也仅有几分暖意,晃在温陵脸上,将他的唇色照得更白。
蔷薇枝条一路延伸, 攀上他的手腕,在上面贴了贴。
“这么严重,你和王蛇交手了?”
温陵秉持礼数,站定在两步之外,点头:“是。她似乎处在虚弱期,仅仅是二十名a级哨兵, 就能让她力不从心。”
埃莉诺拉轻轻挥手,拒绝蝴蝶们的跟随,隔着一层玻璃,望向窗外枯败的草木。
“快入冬了, 即便她不用冬眠, 也免不了受种族习性的影响。”
惫懒的陛下对王蛇不感兴趣,浅谈辄止,却一针见血地问出:“好端端的,突然对她动手,是因为你那个哥哥彻底化为异种了?”
“恰恰相反,他身上所有异化症状都消失了。”温陵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正如您所料。”
精神体给予哨兵过人的实力,却也要他们承担随之而来的异化风险。异化得到控制,本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在场两人却都没露出什么欢欣神情。
蔷薇枝条为主人奉上一杯泛着热气的咖啡,埃莉诺拉轻抿杯口,看向温陵的目光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一个人类,能在以人为食的异种身边平安无事那么久,很难相信他没有迎合异种的进食习性。对内隐瞒可以避□□言,但温毅自己却难以越过心里那道坎,真正回归人类社群。
从一开始,这就是她和温陵都默认的不归路。只是如今,他又为此失态?
“看你的反应,似乎你们兄弟两当年没能在作为人死去,和作为异种存活的选择中达成一致?”
温陵表情未变,只是习惯性围绕周身的弱气陡然收拢,整个人陷入一种以沉默为底的无力之中。
“事实上,他不知道有这个选择,是我自作主张。原生异种能压制哨兵的异化,这是白塔的秘密,他不该知道。”
直白的忠诚宣言,皇帝陛下听过太多,只是一笑置之,她没兴趣听人剖析自己的公私选择。
咖啡的浓香和植物特有的气息混在一起,杂乱不堪,终于驱走了最后一只蝴蝶。埃莉诺拉不知从哪抽出手帕,擦拭被蝴蝶吻过的手指。
“既然谈到异化,季家那个,最近还好吗?”
温陵深深吸气,快速从私人情绪中抽离,摇头:“不太好,他的异化症状越发严重,即便每月都找我做疏导,也于事无补。短则两年,长则五年,他就会彻底沦为异种。”
“可怜的孩子,”话虽如此,她也没露出半点惋惜神情,随意吩咐道:“让阿予去试试吧。”
温陵眼底一闪,经不住犹豫:“季献仍有很强的攻击能力,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