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禾拒绝的措辞还没想好，就又察觉到了沈意的一语双关。

是阿宴喜欢的玩具。

这个阿宴，是现在假装阿宴的宴清禾，还是之前那个似乎更受沈意喜爱的阿宴呢。

沈意之前那些放松不加掩饰的情绪又全部收起来了，又变成了那副淡然无波的模样，只有黑沈地的眸子可以分辨出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答案显然已经明了。

宴清禾看着不自觉掐着手指的沈意，问他：“怎么发现的？”

拥有所有记忆的他，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眼睛。”沈意注视着宴清禾，面上表情不显，眼底却是说不出的晦涩，“阿宴的眼神跟你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呢？

阿宴的眼里可以装下许多东西，他也是那许多之一。

甚至大多时候，他在阿宴那儿说不到还没一把糖果丶一个玩具重要。

他们之间的关系紧密又畸形。

阿宴是自然界里弱小无助的幼崽，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依附着提供庇护的自己。出于动物的本能丶以及生的渴望促使着他天然亲近自己丶讨自己欢心，防止被抛弃。

所以阿宴依赖他，信任他，喜欢他，唯独做不到爱他。

可他想要的，是独一无二丶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的爱人。

他那浓郁到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的强烈情感对上的丶是一无所知丶不懂情爱的阿宴。

沈意他不接受。

他不甘地哄着阿宴对着自己说爱，结果换来鹦鹉学舌。

他又用各种阿宴感兴趣的东西诱惑他，引导阿宴主动说爱，虽然成功了，但也暴露了他的失败。

阿宴会在零食玩具的前提下嘴上爱一下他。

他骗着阿宴做下两人之间最亲密无间的事，可……阿宴连这种事代表着什么都理解不了，只以为是在和他玩游戏。

他使劲手段，将爱人变成了一张可以随意涂抹的白纸。代价是，再也看不到爱人眼里丶因为他而存在的热烈爱意。

他不再故意诱导阿宴说些什么爱自己的话，但幼崽对于情绪的把握总是敏感的。

早已被他的糖衣炮弹调教好的阿宴，似乎是清楚只要说“爱沈意”就能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于是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名为“爱”丶实则为交换的手段。

他会在沈意主动给他什么东西时脱口而出一句爱。

也会摆出爱的幌子对着沈意软磨硬泡丶向沈意索取。甚至还能在沈意拒绝时站在高处质问沈意丶是不是不爱自己了。

每当这种时候，沈意的心头就会浮现各种阴暗残忍的想法。

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爱到想把这个跟雾一样丶怎么也抓不住的人，缝进自己的身体里，从此融为一体丶直教生死也不能将他们分开才好。

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宴清禾，看着沈意痴缠丶似乎压抑着风暴的眸子，笑了。

“小朋友，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要抱抱吗？”

双手还没来得及完全打开，就被一道急切的身影撞了过来。

宴清禾在那力道下不受控制地倒退了两小步，然后迅速稳住重心，防止两人跌倒。

他牢牢接住怀里丶身躯有些颤抖的人，匀出一只手在那白皙的后颈处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

“对我做了那些事，结果自己反而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沈意啊沈意，我该说你什么好？”

环在腰间的手圈得更紧了，有些疼。

湿热的液体滴滴落下，灼烧着皮肤，换来一声分不清是无奈还是什么的叹息。

“又没有怪你，哭什么？”

宴清禾头转了下，在能活动的范围内,亲吻着沈意的耳垂丶脖子。

“好了，不哭了。好久没有好好看过你了，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与宴清禾那极尽温柔与疼惜语气相应的是，他眼里仿佛什么大势已定的餍足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