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温情脉脉的氛围瞬间被冻结。
傅安黎抬起一张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脸,泣声道:“爹,娘,大哥二哥,你们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吗?”
荣国公夫人面上浮现出挣扎,她无法克制的心软,想回头看一看那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孩子。
可面前盈珠凤眸清澈,好不容易才叫这个亲生女儿对自己卸下心防备,若此刻回头,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傅晏铭理也不理,傅晏琅却很是为难。
刚刚得知真相的怒火散去,一听见傅安黎的泣音,他又心软起来。
他试图和盈珠说明:“晏熹,阿黎她到底在爹娘身边养了那么多年。”
“可若她和谢怀英计谋得逞,我此刻就已经沦为侯府里一名以他人宠爱为生的妾室了。”
盈珠道:“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欺侮我、凌辱我,我会在你们不知道的地方被这两人折磨一辈子。”
傅晏琅又没话说了。
是啊,阿黎这招,才是真的把晏熹往死里逼。
“不是的!我不会那么做的!”
傅安黎爬过来扯住荣国公夫人的裙摆:“母亲,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我就是太害怕了,我害怕姐姐一回来,我就又要变成那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我做了你们的女儿八年,被你们宠爱了八年,我舍不得放下这样的日子,我舍不得……”
“我只是不想姐姐回来而已,我没想过要害她,真的,我没想过害人的。”
谢怀英与她默契深,张口便道:“我也是真心心悦盈珠,真心要纳她为妾的。”
“我怕她记起自己真实的身份,荣国公府的千金,说什么也不会与我为妾,所以我才犯下这诸多的错事。”
他深情款款地望向盈珠:“盈儿,你难道忘了吗?当初在藏春阁时,你是如何对我——”
盈珠几步上前,扬手就是一耳光。
“事到如今你还想攀扯我,堂堂侯府世子心思龌蹉,手段低劣,为了你心尖儿上的傅安黎你连陛下也得罪了,如今竟还想揽过罪责换她清白,你对她还真是痴情啊!”
谢怀英被打得偏过头,咬牙忍住心中的怨毒,还要开口,盈珠又是一巴掌。
他堂堂世子,怎么能容忍这贱人几次三番蹬鼻子上脸?
“盈珠!”
谢怀英扶着红肿的脸颊,艰难仰头道:“我知道你如今攀上了真人,成了陛下亲封的郡主,又找回了自己的亲生爹娘,成了国公府的千金。”
“你瞧不上我了,可你我在藏春阁的那许多夜,是我此生也无法磨灭的美好回忆。”
“我们发过誓,要长相厮守的。”
他抬起被碎石磨得伤痕累累的手,拽住盈珠白净的衣袖,猩红眼眶,深情含泪。
“盈珠,你不能弃我。”
闻言,荣国公一家四口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傅安黎垂下头啜泣,可瞥过来的目光,却是藏不住的得意与讥笑。
任谁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亲生妹妹在青楼里对客人小心讨好,都不会高兴的。
盈珠像是没察觉到他们的不满与鄙夷,她蹲下身来,一根一根地掰开谢怀英的手指。
“究竟是我瞧不上你,还是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将我当做一个玩意儿?”
“你说在藏春阁的那些日夜,那我倒也问问你,你可还记得,是我冒着被妈妈发现的风险救了你?”
“是我冒险为你请来大夫,是我被妈妈责打,也要顶着满身的伤痕来侍奉你?”
谢怀英原本说出来是要羞辱盈珠的,可他见她毫不避讳地提起这些事,想起半年多前在藏春阁的惊鸿一瞥,想起扬州城绵绵细雨里少女满含希望的目光。
他竟无端觉得心虚。
盈珠凤眸含泪,满含不甘与愤愤:“我多希望你能救我出苦海,一个在青楼里待了快七年的清倌,再寻不到脱身的法子,我就要真的去挂牌接客了。”
“谢世子,那时的我是真的将你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的。”
“可你呢?”
“你从见到我第一眼,就猜到了我的身份,你若是真心爱我,就应该将我送回京城,让我和我的家人团聚。”
“而不是怀着这样恶毒卑劣的心思,说着要待我好一辈子,可其实是将我当做了威胁傅安黎地位的绊脚石,时刻准备用最肮脏的法子除掉我。”
晶莹的泪珠自她眼眶中涌出,盈珠眼也不眨,一把按住了谢怀英血肉模糊的膝盖,往下重重用力!
谢怀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