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从火车下来以后,紫菱就一直在发呆。
她和绿萍是同一天走的。绿萍是坐早上的飞机,她是乘下午的火车。所以一整天,汪母的眼睛都是肿的,汪父的眼圈也一直发红。原本汪父汪母想开车送紫菱去学校,却被紫菱婉拒了。虽然她理解父母的心情,但她确实不想去大学报道时还要拖家带口的。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呼吸成大的空气。
刘玉山和楚家人也来送行了。楚伯母一直扶着汪母,楚伯父一直扶着汪父,好像他们两人脆弱得没有支撑就会随时倒下一样。楚沛和楚漪两人一会儿围绕着绿萍问东问西,一会儿又来和紫菱耍耍贫嘴,嘲讽她肯定是开了什么后门或者天上掉馅饼了才能去成大读书。紫菱很无语——在七十年代,已经有开后门之说了?
当汪母春风得意地告诉他们紫菱是凭借着三门满分丶远高于分数线的成绩考入成大时,楚家父母和姐弟的下巴全都掉在了地上,只有楚濂在一边狂汗——那一夜的风情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擦擦额头上的水珠,说:“我早告诉你们紫菱的理科很牛了,我都败下阵来了,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只有刘玉山早就把除了绿萍之外所有人的话给自动过滤了。他殷勤地跟在绿萍后面提包拎箱,递水递面包,见绿萍走入候机室的身影再也不见了的时候,他居然在机场大厅当着几百人的面嚎啕大哭了起来。
见状,所有来送行的人,包括汪家三口与楚家五口全都迅速与刘玉山保持至少五米的距离,生怕别人知道这傻子和他们是一夥的。
路过的旅客与送亲朋好友的人纷纷侧目。一个人对同伴窃窃私语道:“我看那个小夥子长相不错,可惜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没想到那么轻的声音,十米开外的刘玉山居然也听到了。他耳朵动了动,瞬间停下嚎哭,眼神犀利气势汹汹地冲到那个倒霉的旅客面前。
楚濂不由吹了一声口哨,中肯地评价:“啊,这小子百米肯定能进十二秒。”
刘玉山二话不说拎起那路人甲的衣领:“你再说一遍试试?”
机场的保安已经在往这个方向走了。众人也顾不得脸面了,忙奔过去劝刘玉山。楚濂和楚沛一人一个胳膊揪住刘玉山,汪父走上前为那位旅客整整衣服,陪着笑说:“啊,这位先生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啊!”
该路人甲惊魂未定,他实在没想到这看起来挺瘦的男人的眼神居然那么恐怖(请自动联想流川枫的脸配上樱木花道杀人的眼神……),不由对着汪父抱怨:“机车!我得好好批评一下你们,家里人有病就要带他去治,不治会成为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只见刘玉山再次发威,挣脱楚家兄弟的束缚,一把揪住路人甲的头发就要用自己的头去撞。楚濂连忙从后面抱住刘玉山,对着路人甲大叫:“你他妈得瑟什么啊?快点滚,这小子力气太大我快拉不住了!楚沛你快点来帮忙!”
路人甲见刘玉山苍白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吓得脸都绿了,连自己脑门上的一撮头发还在别人的魔爪里都忘了,转过身就拔腿跑。
一声惨叫后——一个崭新的地中海诞生了。他也顾不得这点损失了,捂着头一溜烟逃走了。
这时保安已经走到众人的面前,刚张口要说话,只见楚濂一手夹着刘玉山,一手从怀里摸出两包烟与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直接塞到保安上衣口袋里,过程行云流水,一点多馀的动作都没有——接下来,他在众人瞠目结舌之下按了按保安的肩膀,说:“哥们,行个方便吧,我这位兄弟的老婆和别人跑了,所以精神有点失常。”
保安很上路地点点头,拎着棍子去其他地方巡逻了,临走前还无言地拍拍刘玉山,并附上一个同情的眼神。
刘玉山还要暴起,却被楚濂空闲的那只手暗暗点了一下腰上的笑穴,便立刻神色古怪地瘫软了下来。
见保安终于走远了,围观的不明真相的群众也散去了,楚濂才松开刘玉山,皱着眉摸入内袋抽出两支烟,一支烟扔给刘玉山,自己也叼了一根,拿出打火机要点,突然想起这是在机场禁止吸烟,便怏怏地把打火机和烟塞回内袋。
众人,尤其是汪父汪母被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搞,原本极浓的离愁之情也散去不少。李舜娟擦了擦眼角,微笑着抚了抚刘玉山的背,又拍拍楚濂。
楚父却面色极为纠结地盯着自己的大儿子,声音颤抖:“你你你,楚濂!!!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还有你怎么还学会行贿了?!!看动作还很熟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