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她跑回学校退学,找班主任退学费,被进去交作业的沈溪听见。
那时她们还不熟,统共没说过十句话,知道钟离要退学,沈溪抱着作业本在门口偷听了许久,最后站出来劝她一定要读下去,说什么遇到困难总有解决的方法。
16岁的钟离听完沈溪近乎天真的想法,忍不住好笑,出了办公室,钟离回头看着因为关心跟上来的沈溪,嘲笑她太幼稚。
沈溪是班里的三好学生,考试总是年级前三,再加上性格脾气好,长得漂亮,很受男女生喜欢。
钟离相反,她脾气差丶性格恶劣,还总是打架丶逃课,选座位老是一个人坐最后一桌,上课总是睡觉丶玩手机,老师劝戒多次都没用,很多学生都看不惯她。
本来她俩没有任何交集,可沈溪是个热心肠的女孩,知道钟离想退学,天天劝她。
那天下午钟离再次翻墙出去,去一家饭店堵钟佑贤,那天钟佑贤在跟政府人员吃饭,发现钟离偷偷跟着他,钟佑贤怕她惹事,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将她叫到楼道,警告她不要惹事。
钟离没听,威胁钟佑贤今天不给钱,她就毁了他这桩生意。
钟佑贤气不过,给了钟离一张银行卡,让她赶紧滚。
钟离拿到钱,立马走人。
她只顾着要钱,没发现沈溪跟在身后,直到进了人民医院,钟离将医疗费交了,在病房坐了几分钟,出去抽烟才发现沈溪背着书包,站在楼道直勾勾盯着她。
钟离点烟的动作一顿,她咬着烟头,轻飘飘地问沈溪:“你来干嘛?”
沈溪抓着书包带,固执问她:“你刚刚是威胁勒索吗?”
钟离低头笑了下,算是明白,沈溪刚看见了全过程。
她没解释,任沈溪猜测。
本以为沈溪会鄙夷她的做法,没想到沈溪跟着坐在医院消防通道台阶,一本正经夸她:“你刚挺有勇气的,一个人敢去勒索容城首富。他在容城挺出名的,你跟他认识吗?”
钟离仰头吐出烟雾,偏过脸望着满脸天真丶好奇的沈溪,故意逗她:“哦,是吗?我是他养在外面的小三。”
沈溪满脸惊悚,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鸡蛋,她不停眨眼,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回头看看走廊写的「肿瘤科」,再联想到病床上没什么生气的女人,那些劝告全都吞回喉咙,反而信誓旦旦讲:“你放心,我一定为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钟离被她的认真逗笑,她噗呲一声笑出来,在沈溪的疑惑中耸耸肩,轻描淡写说出实话:“他是我爸,我不是他小三。”
“不过我妈是。”
那一天,沈溪的三观遭受到了撞击,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钟离本来以为她俩的故事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天以后沈溪自来熟地接近她,体育课故意跟她一组,上课也有意无意叫她回答问题。
慢慢地,她们好像熟起来。
钟离也在相处过程中知道了沈溪的家庭状况,她爸爸是个工程师,但是因为一场事故去世,妈妈是小学老师,有个哥哥在军校上大学。
第一次跟沈溪回家,钟离摘掉了奇奇怪怪的耳钉丶项链,擦掉艳丽的口红丶眼影,换上朴素的校服,背着书包,装作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走进沈溪家。
那是钟离第一次交朋友,也是第一次去朋友家。沈溪家里布置得很温暖,房间不大,只一百来平,可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过的。
钟离虽然第一次来,可沈溪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双新拖鞋,她的尺码。
沈溪很热情地介绍了她的家,比如厨房里的碗是她跟妈妈去旧市场掏的,墙上的画是她画的,鞋柜是爸爸亲手做的,墙角的篮球框的哥哥的……
钟离躺在沈溪的床上,闻着枕头上的阳光味,偏头看着床尾的粉色小熊,第一次意识到,在爱里长大的女孩有多幸福。
再后来,舒笑化疗三个月后去世,钟离找钟佑贤坑了一笔钱,将她的尸体火化后,一个人抱着骨灰盒坐车跑到四川找墓地,将舒笑埋在她的家乡。
钟离做完这一切,一个人孤身回到容城,她在家浑浑噩噩待了半个月被沈溪强行拉去学校。
知道钟离再没家人后,沈溪努力填补她心里的缺失,逢年过节丶寒暑假,沈溪总是拉着她一起过。
有那么一段时间,沈家成了钟离最多的去处,而李文丽丶沈怀也一度成为她的亲人。
…
沈怀将钟离买的牛奶搁在电烤火炉面,低声提醒钟离去沙发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