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相处 [v]
雨声淅淅。
如织般的雨帘中,姜芙丽若绯桃的面映入沈溯眸中,却烫进了他心里。
他匆匆低下头,根本不敢多瞧她一眼。
姜芙这会儿亦匆匆叫停了姜顺,连油纸伞都顾不得拿到手上,急急将捧在手中的糖豆粥塞到篆儿手里后便爬下马车来,亦是根本等不及姜顺将马凳放下,冒着雨疾步来到沈溯身旁。
“沈郎君这是要做什么去?”姜芙盯着他,情急不已,“你背上还有伤,大夫叮嘱了你需好生将养些许日子才行的!”
“我的伤已无大碍。”沈溯低着头,只瞧见姜芙一双绣鞋踩在雨水里,因为走动得急,就这么一小会儿,她绣鞋已湿了鞋尖,裙裾也尽被雨水溅湿,“娘子的瑞香安好,这些日子无需再来这外郊,待过一个旬日,娘子再差人来,届时当是能将它带回去了。”
沈溯这一番话道得客气,然而任何人听来都并无差错的话却是令姜芙既急又气,恨不得捧起他的脸来让他认真地瞧清楚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三番两次地到这儿来,可她又不能如此无礼,故而见她恼得直跺了跺脚:“我不是为了瑞香来的!”
木头!沈木头!
“娘子!”这会儿亦从马车上下来且撑着油纸伞着急来到她身旁的篆儿一脸焦急,“可不能不打伞,若是淋着雨着了凉怎么办?”
沈溯羞愧得将头垂得更低。
他头上的斗笠全全遮住了他的脸,令姜芙再瞧他不见。
他的心跳有如这滴滴而落的雨水,密密集集。
姜娘子若不是为了瑞香而来,那是……为何而来?
他不敢想。
“你这卖花郎,我家娘子好心大早为你而来,什么话都还未同你说呢,你竟就赶我家娘子走,怎的如此不识好赖!”篆儿看姜芙被雨水打湿了的脸颊丶肩头以及发梢,再看像个木头桩子般杵在一旁的沈溯,只觉气不打一处来。
“篆儿!”姜芙当即呵斥她,且还怨责地瞪了她一眼,显然是斥她多嘴,眼神里尽是“不许说沈郎君的不是”。
篆儿紧抿着唇不再说话,眼睛却是瞪着对面的沈溯,心中替自家娘子觉得极不值当。
娘子究竟是怎的了?娘子平日里可都伶牙俐齿的,可怎的到了这卖花郎面前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了!?
娘子待这卖花郎好,心中稀罕紧了他,还怕告诉他不成?
沈溯心弦一紧,耳根骤红。
淅淅雨声中,他仿若能听到自己狂烈的心跳声。
怦——怦怦——
他双手紧紧抓着担子,迟疑片刻后终是再同姜芙道:“姜娘子,这些花儿今日若是再不能挑到城中卖出,明日便无人会买了。”
他语气里带着羞愧,也带着艰难,姜芙听得出他是鼓足了勇气才道出的这一句话。
她也已听得明白,他这是在同她解释他为何未有遵大夫的叮嘱在家好生将养而是冒着雨挑着花到城中去卖。
她想到他那清贫的屋院,自不难想到他日子的艰辛,她虽未有经历过贫苦人家的生活,但她并非丝毫不知他们的日子是何模样。
唯有日日不停歇地劳作,才能不让自己与家人饿肚子。
而听得他如是说时,姜芙心中反应即是要将他所有的花儿都买下,乃至他花田里一月内的所有花儿她都买了,他只消好好待着什么也不做,好好养着背上的伤就好,可她张了嘴,却又如何都道不出这些话来。
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依这木头的性子,必不会接受她的好意。
她自以为的这般是待他好,又怎知他心中又是否能够认同?
他日子虽然清贫拮据,可他绝不会受旁人平白无故的相帮,否则昨日.他便不会自己掏付诊费与药钱。
且这些花儿皆是他辛苦养成的,若是不能让它们入了各家花瓶花篮,岂非白费了他的心血?
他的花儿养得这般好,她也舍不得它们开败在花田里。
姜芙既心疼沈溯背上的伤,又不能一而再地干涉于他的决定,这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自己当说什么才是好。
因着下雨,沈溯脚上蹬着的是一双不合时节的草编鞋子,裤腿卷至膝盖上方,他的双脚已被雨水淋得发白,显然他卷起裤腿干活已许久。
他始终未有松开担子的双手亦是泛着白,姜芙能清楚地瞧见他微露出的指头皱皱巴巴,然而他十指指甲修剪得平整且清洗得干净,全然没有旁的那些个花匠那般指甲间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