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纵是心疼,也知晓自己劝不动她,只能让姜顺回府去同姜蒲与于筱筱禀告一声,自己则是陪着姜芙一块儿等着沈洄的消息。
平阳侯则是从始至终,坐在轮椅里,面对着沈洄的屋子,一动不动。
曲院外曾有女子癫狂一般尖锐的声音隐隐传来,姜芙听得到,平阳侯也自是听得到。
而敢在这般时候于曲院外如此喊叫的,除了平阳侯夫人,再不可能有他人。
然而姜芙始终没有见到她来到这院子里。
她被挡在了曲院门外。
想来平阳侯是再清楚不过,若让她进到这院子里来,只会妨碍楼明澈救治沈洄。
她是一个已经“疯”了的母亲。
而这曲院之中,自小世子离开后,便安静得有如死寂一般。
平阳侯数次转过头来看向姜芙,数次欲言又止,最终一言不发,又缓缓转回头去,无声叹息。
一直紧闭的屋门直至厚重的云层将夜幕上那为数不多的星辰也都遮蔽之时才打开。
门轴将将在夜色里响起的那一瞬间,姜芙便自交椅里霍地站起身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扇缓缓打开的门扉。
双腿废了将近二十年早已无法行走的平阳侯这一刹那双手撑着椅手,情急得竟是想要站起身来。
沈溯还未能将门扉完全打开,便见着姜芙朝他疾步而来,满脸担忧与焦急,近乎要扑到他身上来,却又在门槛外停住,仰着脸屏着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但见他面色青白,双唇干涸,身上还裹着一件不知甚么材质的绿色怪衣裳。
不过短短半日时间,姜芙发现他下颔上竟是冒出了些微短短的青灰色胡茬来。
然在触上姜芙的目光时,他却是笑了起来。
唇角上扬,牙齿微露,声音沙哑却轻松道:“酥酥,阿洄……没事了……!”
他声音里还带着隐隐颤抖,是如释重负后的后怕。
仿佛获救的不是沈洄,而是他自己的劫后馀生。
“嗯。”姜芙也扬起嘴角,弯着眉眼,用力点了点头,眼圈微红,“嗯!”
沈洄是阿溯唯一的亲人,也是他甘愿自缚于京城的心结,如今这般,真好,真好!
且见沈溯缓缓转头,朝双手死死抓着椅手的平阳侯看去。
沈溯稍稍深吸一口气,而后朝他走来,在他面前两步之外距离停下,恭敬地朝他躬了躬身。
姜芙目光定定落于他身上,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慢慢拢成拳。
“侯爷。”沈溯直背却未擡头,只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声道,“楼先生已救回阿洄性命,只是往后恢覆期间还有诸多需费心之事,楼先生待会儿会告诉我,我会尽数写在纸上交给侯爷。”
稍后待楼先生离开,便也是他离开侯府的时候了。
这儿是不允许他留下守着阿洄的。
说罢,他又朝平阳侯再躬了躬身,这才转身往屋里走回去。
他的眸中,不见丝毫怨憎。
哪怕他生于苦难的深渊,他也从未怨憎过任何人。
对平阳侯夫人如是,对平阳侯亦如是。
平阳侯看着他仍低着头的背影,苍白的唇颤了颤,在沈溯与姜芙道了句“我还要再进去给楼先生帮忙”后擡脚跨过门槛时,只听平阳侯忽然道了一声:“多谢。”
他的声音,比沈溯方才的更沙哑,也更颤。
既是因为沈洄的生,也是因为沈溯的善。
沈溯浑身一震,惊愕且怔楞地转过身来。
只见轮椅上的平阳侯正朝他缓缓躬下身来。
沈溯震惊得忘了反应,待他回过神来想要搀起平阳侯时,楼明澈正于屋中扬声唤他。
顾不得太多,他唯有匆匆转身回屋去。
平阳侯擡起头时,对上的是姜芙的眼。
姜芙仍旧一脸冷漠,正别开脸走回绯桃树下时,却见平阳侯冲她微微一笑。
姜芙拧眉,不明所以。
平阳侯则是往椅背上靠去,往后仰起头,如释重负般无声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闭起眼,有一行泪顺着他眼角滑下,匿入鬓间。
姜芙将眉心愈拧愈紧,却又在盯着窗户上沈溯那朦朦胧胧的影子看时缓缓舒开。
只见她兀自耸了耸间,叹一口气后也笑了。
这世上怎有阿溯这般傻的人?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漆黑的天穹上,弯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