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小家夥的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沈溯自是看得出来,他本也想擡手摸摸小家夥的脑袋,可这是禁中,于理不合,只能温和道,“阿珩不必为我担心。”
眼下的他,不再仅仅是阿珩的随侍,还是王爷的“学生”,更是酥酥的“良配”,哪怕是他从未经历过的场面,他都必须去适应,并且,保持冷静与沈稳。
如是,他先轻轻回握姜芙的手,这才将手收回。
姜芙抿嘴笑着,甚么都未有再说,转身牵起小世子的手,与他先行往回走。
沈溯深吸一口气,擡头挺胸,紧跟在他们身后,重新回到那令他不自在的灯火通明目光无数的偏殿中。
宴间,哪怕无法坐于席间只能候在殿门内旁侧,他仍能清楚地感觉得到那自各处投至他身上的视线不曾有过间断,但能给他心安的姜芙就在这殿中,哪怕不在他身侧,他也知晓,她与他同在。
他的酥酥,即是他的勇气。
他于这般众人前不敢朝姜芙多瞧去一眼,以免落人唇舌,然而姜芙的目光却从始至终未离开过他,即便是同别的娘子交谈时,她也毫不掩饰对他的注目。
她对他明晃晃的注目已似在告诉旁人,他即是她姜芙认定了的郎君。
姜蒲立在梁帝身畔后侧,看姜芙对沈溯这般招摇似的注视,他气得拳头捏紧得手背上青筋暴突,偏又拿她无可奈何。
沈小子那混账又在明晃晃地勾引酥酥!
今夜宫宴,最为引人注目的,并非信阳王,亦非小世子,而是沈溯这位从未于人前出现过的年轻郎君。
便是梁帝,视线也数次落在他身上。
平阳侯亦是这十九年间第一次如今夜这般认真地看他。
看着仪表堂堂的沈溯,平阳侯心中思绪万千,又五味杂陈,难以平覆,以致他为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酒。
可恨的从来都不是这个无辜的孩子,而是他们自己。
这般也好,从今往后,他与他们平阳侯府再无干系,他可以行他该行的想行的路,去拥有他自己的前程。
能成为王爷的学生,前途定将无量。
阿洄若是知晓这个好消息,定该高兴极了。
平阳侯一口饮尽杯中酒。
这一好消息,就让他自己去同阿洄说吧。
由他亲自与阿洄说,比他们任何人同阿洄说,都来得要好。
*
信阳王虽是小世子父亲,小世子敬他畏他却鲜少与他亲近。
倒也不是小世子一直如此,而是信阳王长年军务繁忙,半月不回府是时常之事,小世子正是认人时他更有长达一个月未归家,小世子长至而今,陪伴他最多的,便是桃子丶小茸与十五三人。
久而久之,小世子最亲近的人自然就是桃子三人,而非生父信阳王。
如今,便是对才认识不过三五日的沈溯与姜芙,小世子都比对信阳王要来得亲近。
因为他们会与他说笑由他任性,不是桃子他们那般始终将他视作主子的疼爱与保护,而是朋友之间你我平等的喜欢与甘愿,并未因他只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便随意地敷衍他。
这也是小世子为何如此喜爱他们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他们温柔又心善而已。
故而小世子在宴席间倦得撑不住而睡过去时不是朝信阳王身上靠,而是挤到姜芙身侧,点了几下脑袋便歪在她身上睡着了。
梁帝见状,睨了无动于衷的信阳王一眼,“拂游,照阿珩这般不与你亲近的模样,朕颇为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他亲爹。”
边饮酒边远远盯着沈溯打量的信阳王:“……???”
这一把年纪了还这般来同他玩笑的陛下当真是他所认识的兄长?
不仅如此,梁帝甚至自鼻腔冷哼了一声,也不知是责怪信阳王未教好小世子礼数以致在宫宴上竟是能睡着,还是嘲讽他这个爹爹当得还不如一个外人来得让小世子愿意亲近。
信阳王:“……”
梁帝同信阳王说罢话,转头看向因小世子忽然就靠在自己身上睡着了而颇显不知所措的姜芙,不疾不徐道:“既是世子睡着了,便由姜小娘子送其回府去吧,不必再回来了。”
姜芙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得以见到圣颜的机会虽屈指可数,可经历过前世种种的她很是清楚这位圣上的为人。
平庸,多疑,无情。
然而梁帝今夜的言行却是一而再地出乎她的意料。
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