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挟着雪花,像野兽般咆哮着,无情地拍打着一切。
陈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中,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使不上力气。
寒风砸在他的脸颊,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个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残破的车厢。
近了,更近了。
陈墨终于看清了那节车厢。
它静静地伫立在风雪中,像一头垂死的巨兽,破败不堪。
车厢的外壳上,布满了裂痕和凹陷,原本华丽的装饰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斑驳的锈迹和残破的木板。
车厢周围,散落着一地的尸体。
有穿着制服的护卫,有西装革履的管家,还有穿着华丽长裙的女仆。
他们的脸上,都凝固着惊恐和绝望的表情,鲜血染红了雪地,触目惊心。
陈墨快步走到车厢前,用力推开车门。
“吱呀——”
车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车厢内,一片狼藉。
座椅被撕裂,物品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朽的气息。
陈墨的目光,落在了车厢尽头。
那里,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那里,与周围的混乱格格不入。
是白止。
她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精致的雕塑。
她身上的衣裙,依旧是那般优雅得体,没有一丝褶皱,没有一点污渍。
黑色的手环,静静地戴在她的右手上,与她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只是,她的眼中,却是一片死寂,像是在等待着死亡。
那双曾经闪烁着光芒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枯井,幽深而空洞,看不到一丝生气,只有无尽的绝望和麻木。
陈墨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轻飘飘的,却又沉重无比。
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两声,三声……
“白止……”
“白止……”
“白止……”
白止那双早已失焦的眸子,缓缓地转向他,空洞的眼神中,倒映出陈墨狼狈的身影。
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很糟糕。
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尘土、血污混杂在一起,像是在泥坑里打了个滚。
原本整洁的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像一块脏兮兮的抹布。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鸟窝,脸上更是脏得看不清本来的面目。
白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得像两个黑洞,没有一丝波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们两个,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谁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只有车厢外呼啸的风声,和雪花砸在车厢上的噼啪声,在耳边回荡。
几分钟,对于平时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此刻,却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每一秒,都像一把钝刀,来回切割着。
突然,白止的脸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流泪。
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空洞的眼眶中滚落,砸在车厢的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那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响亮。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陈墨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周围的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血腥味和焦糊味。
他小心翼翼地用灵气清洁了一下自已的手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微光。
然后,缓缓地弯下腰,用那只还算干净的手,轻轻地用指腹擦拭着白止脸上的泪痕。
指尖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柔软,像是在触碰一片脆弱的花瓣。
可是,他的动作却让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
白止猛地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陈墨。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傻瓜……”
“大傻瓜……”
她小声地呢喃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一丝委屈,还有一丝……安心?
陈墨的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白止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像风中摇曳的芦苇,脆弱而无助。
“我身上脏,你别靠那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