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盯着吴小姐,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蛛网,密密麻麻地爬满了眼白,再往前一步,那网就要破了。
然后,吴小姐又说。
“你们不走的话,那我就走,从这十八层跳下去。”
十八层,这是谁掉下去都会摔成肉块的高度。
古塔就是十八层!塔很高,很深,往下看,黑黢黢的,深不见底,像张等着吞人的嘴。
风从楼梯口灌上来,带着股阴冷的潮气,吹得人后颈发凉。
吴小姐终于又看向葵青,这次的目光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像在看一场早就知道结局的戏。
“你已经准备好给我收尸了?”
葵青吸了口气,吸进的全是冷风和灰尘,他中的毒还没有完全好利落。
此时的风和灰尘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眼泪差点出来。
可那股愤怒没被咳走,反而更凶了,像被激怒的野兽,在他喉咙里嘶吼,要冲出来咬人。
他直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个风箱。
“你不要无理取闹!”
这七个字,他完全是吼出来的,声音劈了叉,像断了的琴弦,又尖又哑,撞在柱子上,弹回来,碎成一片一片,扎得人耳朵疼。
他左手拳头青筋暴起,手背上的骨头像要顶破皮肤,就差一拳砸下去,砸在谁身上都行,砸在柱子上也行,只要能让这股憋疯了的气泄出来。
吴小姐还是那副样子,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河面,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是你必须要听。”
一声轻响,刀入鞘,结束了空气里最后一丝紧绷。
葵青的手离开刀柄时,指节的青白还未褪去,虎口处磨出的血痕已凝成暗红,看着触目惊心。
他抬眼,看向那青年。
青年就站在那里,半边脸浸在阴影里,另半边被斜斜的光线照着,却依旧看不清神情。
他的站姿很随意,似乎只是路过,可那双眼,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里,深不见底,也探不到边。
他的目光从青年沾着污垢的布鞋扫起,鞋帮磨破了个洞,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裤腿也有破洞,露出的小腿肌肉线条很淡,却像拧成股的铁绳,藏着爆发的力。
葵青说。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有风从楼梯口吹来,卷着地上的尘土打旋,有粒沙吹进葵青眼里,他没眨,任由那点涩意刺得眼球发酸。
青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人却纹丝不动,好像与这满是尘土的地面长在了一起。
葵青顿了顿,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有块烧红的铁卡在喉咙里,烫得他舌尖发麻。
他在忍,忍那股没处发泄的火,忍那股被逼到无可奈何的躁,忍得肩膀上的肌肉都在微微发颤。
“我的任务!是保护这个女人!如果她死了!我会一把火烧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