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1

倪禾从窦展那，打听到了景云的忌日。

浑浑噩噩地度日到了这天，她穿着黑色的衣衫，手捧嫩菊，来到位于海城郊区的一块墓地。

景云睡在一处傍着河流的地方，空气清新，阳光正好。

还未走近，倪禾便往身旁的大树后躲了躲。

她看见杜湛明正和景云父母在墓前祭拜。

耳边传来景母低低的抽泣声。

景父搀着她，轻拍着背。

二老虽然已近中年，但面露老态，足可见他们这些年活得并不顺心。

杜湛明则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墓碑上的照片，眼里柔和万千。

倪禾在远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他，在这片沈重的哀调里，仿佛一个被世人抛弃的新郎，孤立无援。

她竭力地握紧双拳，强忍住那份想要拥抱他的心。

三人逐渐远去。

倪禾在原地默了很久，方才鼓起勇气上前。

墓碑前的纸钱堆里还有点点火光在挣扎着。

她把怀中的花篮放下，再擡头时，引入眼帘的是张开怀的笑脸。

黑白照里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垂肩的长发落在松软的毛衣上，是那样的宁静动人。

她的泪水一下子就拥了上来。

多么好的年纪，多么温婉的人儿。

这样为爱牺牲的女孩，谁能不念，谁又能忘怀。

“景云，你好。”倪禾勉强扬了一下唇角，冲她笑了笑。

“你肯定不希望我来看望你，你父母也并不喜欢我，这都是应当的。”倪禾痴痴地望着照片，语气恍惚。

“可我还是厚颜无耻地来了，这份感谢，我一定要当面传达给你。”

一阵风过，倪禾鬓边的头发微微晃动。

“谢谢你当初所做的那一切，致使现在的我还能遇见他。你知道吗，我在遇到他以前，是在以一个极不负责任的方式浪费自己的生活，我以前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感情，甚至想过终生干脆就和事业过好了。

“很可笑是吧，以前的我就是一个对爱情极度失望的人，但却遇到对爱坚信的他，在沙弗的那个夜晚，我因为他，第一次动摇，想说要不就再相信一次，最后一次，只为了他。”倪禾的面上浮现起温和的笑容。

“你不要怪他，一切都是我先开始的，从喜欢他到难以自拔。他真的过得很辛苦，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其实我一直都有默默在观察他，他从来不吃垃圾食品，也从未晚睡，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前两天我听到林姨说他以前可是一个完全截然相反的人，我就忍不住心疼。

“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杜湛明啊，会想偶尔放肆一下品尝美味，哪怕那个东西是三无产品，吃了可能会上吐下泻肠胃炎。他也肯定常常想要通宵看个新上的影片，为白日里忙碌的诊疗解乏。他也会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为了她人心脏跳动，为了她人盛怒难抑。”

她的眼泪流到了嘴里，犹自不觉，只觉得咸咸的一片，一如她心底的味道。

“可是这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他假装毫无所需，几年如一日地机械生活，哪怕睡觉的时候都沈浸在对你的愧疚之中。他一定想过当时要是替你死去该有多好，这无数个黑暗的夜晚里，他一定也曾想过要不要就这样随你去了。但他不敢，更是不愿，你是怎么的牺牲才换来他现在的生活，哪怕是苟延残喘，他也要继续下去，他明明是一名医生啊，现在却成了最畏惧生死的人。”

周遭无人，静得只馀些鸟虫鸣叫。

倪禾平覆了下心情，方才道：“景云，我知道你一定也是希望他好的，我希望你能答应我，让我走近他的生活。不是说好好呼吸就是活着，爱自己想爱的人，能爱想爱的人，才是真正的活着。

“其实我真的会羡慕你，可以这样长此以往地占据他的情感。如果你不甘心，我愿意用我现在的成就来换，无论是让我重回全做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还是再也不踏足这份事业，我都愿意。又或者这还不够，我愿意馀生来换，让我少活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都可以。

但请你一定一定要让我在活着的时候健健康康，我不希望他再一次受到这种苦痛的折磨，我想平平淡淡地陪他过新生活。

“如果你仍旧不愿意，那我希望你能把那些喜怒哀乐还给他，让他做一个正常人，让他能够心平气和地爱一个人，任何人都可以，就算不是我……”

说到此处，她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