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静,
黑漆漆的洞中湖面,唯有视线所及的那个人,
那么亮,那么暖。
他几乎没有犹豫地循着她的手势飞快游过去,荡起的水波差点把那朵花舟撞翻,
幸而他用尾巴及时稳住,
于是,他几乎把那一朵花团进了怀中水窝里。
双双坐在纸花上同样稳住身子,那双清澈的小鹿眼睛里有星星样的光点,
还是望着他笑。
白檀情怯,虽仍是只敢浮出一对眼睛,却已几乎被视线里那张熟悉的笑颜融化,变成了软绵绵一条蛇。
好奇怪,明明之前还那么难受,觉得每秒都煎熬,
可只要见了双双的笑容,那些难过的事情又似一下全消失了。
真好,就像他之前希冀的那样,
即使被双双见着了最最最吓人的样子……
她真的仍然不会害怕他,不会讨厌他。
他下意识想向着双双更近些,于是只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了过去。
双双的眸光一直轻轻凝在他身上,
她不说话,也不催促,就那么默默地笑望他游过去的脑袋。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看起来很滑稽,又或者是不是和话本里那些青面獠牙的妖怪长得一个样,他只知道双双在看他,
她在等他。
“笨死了。”
鼻尖有轻忽到本应被忽视的触感,是双双的手掌落在了他的眼前,
自那处始,酥酥麻麻的痒意顺流心口,让他心尖发麻。
然而,紧接着,双双擡起胳膊抱住他的大脑袋,轻轻贴到了他眼前。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于妖龙形态的他来说,双双太小了,
她抱着他,尽力贴近他,半个身子都伏在了他的鼻尖上。
他蓦地想起自己曾还是雨山一条普普通通小白蛇的时候,
某次冬眠醒来,恍惚间见春樱吹雪,
熹光灿烂,洋洋洒洒的花瓣雨里,仿若春意眷顾,
有片柔软花瓣轻飘飘落到他的鼻尖。
他怕自己一喘气,她就会被吹走了。
白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的瓶子里,装的秘密也是这个,对不对?”
双双依旧伏在他鼻尖上抱着他,埋着脑袋,叫他看不清她的神情。
他只默默点了点头。
“真是笨蛋。”
双双又说他是笨蛋了。
白檀努力聚焦自己现在有些过大的眼珠,终于看见双双冲着他擡起头,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甚至好像比方才更红些。
忽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她伤心。
然他未及多想,已是察觉到双双擡手,尽力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就像白天的时候,她柔柔摸他的发顶一样。
“你怎么这么笨,早些告诉我,就不用自己一个人难过害怕了啊……”
因这话,白檀一下怔住。
“我什么都不知道,之前说了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不是会让你伤心吗?”
他完全没想到双双会说这个。
原来,原来她掉眼泪是因为这个吗?
她是在……心疼他?
原来被人心疼,是这样的感觉……
或许是那种席卷全身的软绵绵的热意让他太过慌张,白檀依旧着急地说不出一个字,他只下意识又摇了摇头。
“对不起,笨的是我才对,我该早点发现的。”
是啊,笨的是她。
她怎么还反过来说小花呢?
许双双轻轻挨在巨蟒的脑袋前面,心中没有一丝的恐惧。
明明她胆子是很小的,但仿佛确信眼前的大妖绝不会伤害自己,她一点都不怕他。
掌下的银白鳞甲触感如此熟悉,那双很大很大的翠色竖瞳,也是她见过的。
这是小花啊。
是她的小花,不是什么妖龙。
她认得的他,从来不会是被什么笼统符号概括的存在,而是活生生的,容易脸红害羞的,待她一片真心的温柔少年。
哪怕他没有争辩,她也能从他渴望的眼神里读懂,他是多么希望有人能相信他。
稍稍退开些,她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而后十分郑重地望着那对翠色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