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月一步步走近,对着上首行礼。
嘉元看了她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包括一众王孙贵女。长公主表示很满意,这就是她想要达到的效果。陛下和太后娘娘坐在高阶之上,长公主的位置紧挨着陛下。等栖月行礼起身,她招手道,“月月,过来。”众人见了栖月这般精心妆扮之后的容颜,已然震撼不已,而今又见她得长公主偏爱,心下难免泛酸。在座诸人品阶地位皆是不凡,可谁人敢与太后娘娘叫板?连陛下都退避三舍。长公主的尊荣显贵,可见一斑。攀上她,比攀上一座金山还要牢靠。众人面上不得不附和称赞,心里却都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复杂。栖月从未如此盛装现于人前,好看是真好看,但总觉得过于张扬,有心想换一身。长公主却坚持,“就这么穿。”对偶像,栖月是无脑盲从的。既然长公主说好,她便也不纠结,跟着来到太清阁。其实一进殿,她就看到陆恂。也没法看不见。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许久,打量她的衣着与妆容,眉头竟渐渐皱紧了。栖月猜,他大约是不喜她这身妆扮。他总对自己抱有最大的偏见与恶意。觉得她轻浮,浅薄,虚伪。总之是厌恶的。于是她走过去,坐在长公主身边。离陆大人远远的。贺长风见此,走到陆恂身旁坐下,似笑非笑道,“吵架了?”陆恂连眼风都没给他,充耳不闻。贺长风笑嘻嘻,“你这人怎么这样,弟妹可比你讲究多了,人也比你实在。”陆恂知道贺长风在试探自己,他忍着没问,眉眼不抬,“闲得慌。”贺长风口吻戏谑,“弟妹该不会是吃醋了?不然怎么都不理你。难不成真以为你要纳嘉元?”陆恂这会儿才肯纡尊降贵赏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方才殿里的话题因长公主的到来打断,但前些天南安郡王求到贺太后跟前,连为奴为婢的话都说了,只为嘉元能进显国公府。贺太后自然偏向自家人。且南安郡王十几房姬妾,在后宅辛苦耕耘一辈子,就只得了嘉元这一颗独苗,贺太后对此很能共情,当即应下此事。萧元容是个脾气古怪的,对于她之前的冒犯,太后不与她一般见识。柿子当然是捡软的捏!“姜氏——”栖月站起来。“莹儿是哀家自小看着长大的,性情才貌在京中也没得挑,”贺太后笑得和气,“你与行简夫妻三载,至今未有子嗣。今日哀家做主,给他俩赐婚,也能为陆氏延绵子嗣,你意下如何?”这就是赤裸裸的以势压人。别说栖月身份不显,即便换了在座任何一个,谁敢对贺太后说一声不?善妒、无嗣、不敬尊长……随便哪一个都能将她压死。嘉元扬着一张脸得意,冲着栖月挑眉。漂亮又怎样,能当饭吃?什么样的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瞧姜氏那一脸狐媚样,怎么看都是小妇做派。等她嫁给陆恂哥哥,生下继承人,姜氏擎等着给她端茶倒水。栖月身形纤细,脊背挺得笔直。即便对上,也不见半分畏缩。这一身华丽宫装,仿佛一副坚硬的盔甲,将里头的小女孩包裹住。她真的如表面那般镇定吗? 陆恂想,应该不是。她只是撑得像而已。大约袖袍下,双手早已经握紧。其实,还是个小姑娘。栖月早在长公主处已经听说了此事,如今被问起,倒也不惊奇。她只是觉得嘉元很蠢。蠢不是因为喜欢陆恂,而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一个男子娶她,纠缠不休的人,都蠢。爱一个人没有错。爱到没有自尊,爱到不自爱,就真的很没意思。就像是陆思,她也痴恋贺长风,却绝不会当着一众人的面,给自己难堪,给贺长风难堪。陆大人只会更嫌恶她。“太后娘娘,妾——”“启禀太后,是臣不愿。”几乎是同时开口。偌大的前殿,一片寂静。嘉元一瞬间涨红了脸,又迅速黯淡,直至面如死灰。太后娘娘当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行简!莹儿对你一片痴心,你怎这般薄情?不懂珍惜?是不是因为姜氏!”人心偏颇,即便在这时,贺太后下意识怪责的,仍是栖月。陆恂挺拔的眉峰如远山,辽阔深远,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臣虽不愿,太后娘娘若执意如此,行简不敢不从。”太后闻言,眉眼便舒展开几分。男人么,多个女人又少不了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