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鸡颈子上一划,就那一下,他想想就打怵。
每到这时候,王墨都躲到屋里头不敢听,得等阿姐拔完鸡毛了,才敢出来,再蹲到竈堂子瞧人炖鸡汤。
他记得秦秋霜进门,过第一个年节那会儿,秦氏还没生下小儿子王虎,王墨得了只鸡翅膀,半碗汤。
他馋得紧,又不敢多要,汤喝尽了,半块儿黑面馍馍撕开,扒着碗蹭,他阿姐瞧他实在可怜,将自己碗里的汤倒给他。
时间过得太久了,王墨早忘了汤的滋味儿,只记得可香可香。
王墨和笼子里的鸡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没敢动手,在竈堂里直打转,还是个老妈妈瞧见了,问他是咋了,他支吾半晌,有点不好意思:“想炖鸡汤,又不大敢杀。”
老妈妈姓孙,以前在老夫人的院里扫灰抹尘,大爷的院子撤了好一批下人,才将她调了过来。
她瞧着王墨笑:“这大个小子,咋还怕杀鸡呐?”
王墨挠挠头,他其实也不是害怕,只是瞧着鸡要死不死的模样,心里头不落忍,咋也下不去手。
还在村子那会儿,他阿姐还笑过他:“杀的时候不敢瞧,吃的时候倒欢实。”
孙婆子将布巾拧干净挂起来,洗了把手:“那您坐着等,我杀好了给您放盆里。”
王墨点点头,坐到竈堂的门槛子上,手撑着脸,瞧着婆子杀鸡。
孙婆子干活一把好手,她单手拎住母鸡的两只翅膀,另手拿起刀,杀鸡丶放血丶烫热水拔毛丶掏鸡杂,一气呵成,很快便将老母鸡收拾干净了。
她将污水倒了,瞧着坐在门口子的王墨,道:“小公子,都收拾好了,烦您来瞧瞧。”
头一回被人这么称呼,王墨有点不知所措,他站起来,蹲到竈堂外的小院里,就见鸡肉和鸡杂已经分开放好,鸡肉一段段剁开了,他瞧着人:“妈妈弄得好干净。”
孙婆子站在一边,搓了一把手,轻声问:“那个小公子,这血……您还要吗?”
农家人没吃过啥好东西,一点儿荤腥都舍不得扔,就这鸡血,做成血豆腐放菜里炒上一炒,也解馋。
可孙婆子都开口了,王墨也不好显得小气:“成,妈妈拿去吧,今儿个麻烦你了。”
孙婆子得了鸡血,笑得眼尾起了一层皱:“哎哟多谢小公子了,咱别的不会,干活儿可是厉害,您今后有啥事儿了,尽管吩咐。”
后头的事儿,王墨都会干,他没叫孙婆子帮忙,端着两个大碗进了竈堂。
竈堂是新收拾出来的,柴火已经砍好了,在角落里摆得整整齐齐;打开水缸的大木盖子,里头水是满的;竈台的角落里,调味料粉齐全,寻常人家不舍得吃的花椒也塞满了罐子;就连盛菜的瓷碗,也分门别类的摞在橱子里。
王墨想着,吴大爷汤汤水水喝多了,吃不得硬食,还是鸡汤最舒坦,再在汤里加些土豆块子,小火煨上一两个时辰,土豆软软糯糯的带股子鸡汤的鲜,好下口。
王墨将锅盖打开,锅子挺干净,一瞧就是洗过的,他又涮了一遍,握住锅柄将水倒了出去。
那大个铁锅,黑乎乎的,王墨个小细胳膊擡得费劲儿,这两下就累得呼呲啦喘。
洗过锅,鸡肉得用冷水焯上一遍,去去腥味。
王墨瞧着竈堂的角落里放着把小马扎,该是谁人留下的,他拎过来放到竈炉边,坐在上头,弯着腰生火。
他想着,这小马扎不高不低的,正好,放屋子炕边上,他就能坐在马扎上和爷说话儿了。
一想到那场面,王墨心口子砰咚一声响,跳得厉害,他臊得慌,赶紧揉了把脸,口里喃喃:“干活干活,瞎胡想。”
王墨将小块儿的木柴放进炉膛子里,再塞上干草叶,打火石敲上两下,“呲啦”一声,火苗就燃了起来。
挺小的一团火,卷着干叶子,王墨瞅着时机,往里头塞了把大些的柴火,扇子一扇,只听“嗡”的一声,火越烧越旺。
鸡肉焯水,得趁着水冷下锅。
他站起身,打开锅盖子,将切好的鸡肉一一放进锅子,又趁着焯水的工夫,将大葱切段丶姜切片儿丶蒜剥成瓣儿。
不一会儿,水便滚沸了,水面上漂一层血沫子。
拿汤勺撇掉沫子,王墨将鸡肉捞出来放进大海碗里。
炖鸡汤可有讲究,炖之前得拿猪油炒上一遍,再煮水炖,鸡肉更入味,鸡汤更香浓。
以前家里头穷,猪油金贵,舍不得用,到了吴家,猪油都是拿大罐子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