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停车场内,一脸疲惫的傅明杰站在车外,粗暴地脱下西装上衣扔进车内,继而又连续解开衬衣的三个扣子,这才觉得胸口的闷气透了出来。
他在原地走了两步,猛地抬脚踹在前车轮上,随后向陈平要了一支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瞬间被呛得弯腰咳嗽起来。
“那两个司机查得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傅明杰扔掉烟,双手拄着膝盖,双眼通红地望向一旁的陈平。
回国后,傅明杰看过监控录像,判定那两辆卡车就是蓄意杀人。
他不相信有关部门给出的结论,想要自己找出幕后凶手,替死去的哥嫂报仇,替躺在重症室里的侄女报仇。
人心没有极善与至恶,善恶兼之,共生并存。
傅明杰一直不愿走大哥的路,可这并不意味他会对大哥的死无动于衷,若说以直抱怨是恶念,他不介意心中存有这种恶念。
罪心无源,本罪难赦!
“疯三子正带人查,目前还没有找到那两个人。”
陈平说着,打开从汽车后备箱,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傅明杰。
傅明杰喝了一口水,抬手想将水瓶砸向对面的石柱,刚举起却又放了下来,继而一下下扭紧瓶盖,弯身钻进车内。
陈平赶忙上车,转身问:“小杰,两辆车都是威方建设的车,会不会真是杜瘸子动的手?”
陈平与傅家兄弟是发小,他又比傅明杰大几岁,在外人的面前会称呼傅明杰为傅总,私下里的称呼则会亲近许多。
“不会,杜威是瘸子,不是他妈的傻子。”
傅明杰揉了一下发涩的眼睛,摇头:“我想过了,杜威要想用失窃的借口来自证清白,那是掩耳盗铃,他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应该是有人在故意这样做,想让我们把矛头杀向杜威。”
“另外...”
傅明杰望一眼驾驶座上的陈平,继续道:“你要亲自查一下,当天还有谁知道你不在我哥身边,我怀疑有内鬼,找出来!”
说罢,傅明杰靠在关闭的车门上,将手中的水瓶扔在身旁,稍显无力地吩咐:“走吧,去殡仪馆。”
眼下,傅明杰找不出其他的线索,除了从那两名卡车司机入手外,还希望能找出内奸,从他们的口中撬出幕后主使。
宁城的殡仪馆位于岭东路南侧,连带火葬场一同修建在山坳中。
原本,这里是一片荒山野岭,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荒山野岭被开发成住宅小区,房价的暴涨也让人们自动屏蔽了某些忌讳,以至于整座殡仪馆都处在万家灯火的包围中。
按照旧习俗,人死后的遗体要在家中稍作停留,就是所谓的停灵,又叫做守灵。
当下,没有哪个小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即便再有势力也会激起民愤,停灵的方式便改在殡仪馆内租礼厅进行,三日为限。
不过,为了等傅明杰回国,这些限制都被取消,两座冰棺一直停放在礼厅内。
今夜,傅明杰最后一次给兄嫂守灵,明天就要入殓下葬。
殡仪馆的一号礼厅内,两具冰棺并排摆放在正中,周围堆满了花圈,陆续有人前来吊唁。
按理说,平辈间的丧事无须披麻戴孝,可傅明杰却穿着白麻孝服跪在冰棺旁,向前来吊唁的人逐一还礼。
灯光下,他瘦了一圈,原本瘦高的个子又单薄了几分,光洁的下巴也窜出青须,脸上更像蒙了一层灰雾,再加上极短的发型,整个人都显得憔悴不堪。
“杰哥,你到车里躺一会儿吧。”
一名干瘦的男人望着傅明杰,劝道:“你回来这几天,饭没怎么吃,也没怎么睡觉,还是去眯一会儿吧,我和兄弟们先替你守着。”
说话的男人叫冯山,家中行三,路上的人都喊他疯三子。
冯山是明华集团的安防部经理,可大家都知晓他是傅明华的得力干将,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手里也有不少狠人,对傅明华极为忠心。
傅明杰搓了搓脸,摇头:“三哥,没事,我不能睡,要是睡着了,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我哥和嫂子了。”
父母走得早,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傅明杰很敬重兄嫂,无论大哥做过什么,他从未改变过这份情意。
如今,过往的欢声笑语历历在目,而兄嫂却已经躺在冰棺中,他怎么可能吃得下睡得着呢?
冯山挠了一下头,望向灵堂,从衣兜里掏出烟盒,点了两支烟放在供桌上,自己又点了一根,用力吸了一口。
“小杰,我这条命是华哥给的,华哥不在了,我听你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