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傅明杰调上车厢，望着完全被雨水淋透的方野，看着他脸上呆滞的神情，一巴掌扇了过去。

随后，他揪着方野的湿透的衣领，大声地吼道:“你妈的，给老子振作起来，我是老板，是我做出的决定，这件事情与你无关。”

这一巴掌打醒了方野，他望着傅明杰，带着哭腔喊道:“明杰，还有孩子埋在底下，他们都是小孩子呀，或许还有救，咱们赶紧挖，等河水冲过来就彻底没希望啦！”

“我知道，我知道！”

傅明杰连说了两遍，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身冲着站在车周围的人大喊:“兄弟们，用锹一寸寸地挖，用手一点点地刨，立刻给老子救人！”

余刚带了百十号人，若是参与群殴，这些人的力量不可小觑，可是面对如此大面积的泥石流覆盖层，这点人数完全不够，更何况还要与即将到来的洪水争分夺秒。

傅明杰也清楚这一情况，却无法分出人手去阻挡洪水，那不现实，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只能坚持到最后，希望在洪水到来之前，舒仲阳会带着救援抢险队赶过来。

暴雨不断地冲刷着泥石，给大家的锹挖手刨更填加了不便，傅明杰的十根手指已经被划破，可是他依旧搬动着尖锐的石块，用双手扒着周围的泥土层。

当舒仲阳带着救援队伍赶到时，他看到傅明杰正低头跪在泥水里，浑身上下已经被暴雨湿透，并且身上沾满了泥浆。

跑到近前，舒仲阳发现傅明杰的怀里抱着一具满是泥土的尸体，那是一个仅有八九岁的小女孩。

傅明杰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上的泪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不停地落在小女孩那张苍白的脸上。

“明杰...”

“仲阳...我没能救出她，我...该死！”

挖到小女孩的脸时，傅明杰觉得自己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随即便如炸雷般轰的一声，痛得要命。

自己如果把这个计划告诉舒仲阳，这个小女孩一定不会死，如果早点把这份危险通知舒仲阳，这个应该上小学的孩子也不会死。

无论怎样辩解与宽慰，自己都赞同了方野的计划，这便是一种罪，不可饶恕，所以傅明杰才对赶到的舒仲阳说自己该死。

“明杰，你别自责。”

舒仲阳从傅明杰的怀中抱过小女孩的尸体，小心地交给身边的医护人员。

随后，他拉起傅明杰，抬起双手捂住傅明杰的面颊，大声地说道:“小杰，你是救援的第一人，而且还救了大部分的村民，你没有错，是值得称赞的英雄！”

傅明杰不断地摇头，却也极力压制住心中的自责，提醒舒仲阳:“仲阳，回头河的洪水马上就要冲过来了，你要赶紧让人去挡住。”

舒仲阳点头:“放心吧，我已经派人过去了，他们会全力堵住洪水。”

说着，舒仲阳将嘴紧贴在傅明杰的耳边，轻声说道:“兄弟，谢谢你，这次要不是你帮我，真会出大麻烦。”

傅明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转身又顶着大雨加入到挖掘抢救的队伍中。

★★★

一场泥石流的灾难，让下塘村痛失十二条人命，对于获救的上百人来说，这个数字应该算是一种幸运。

可是，对于傅明杰和方野而言，这是一个难以宽恕的罪，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灾难分天灾和人祸。

理论上，这种定性很清晰，可是在实际中却可以模糊，这要看做出定性的人是一个怎样的态度，也要看造成人祸的始作俑者是否有能力改变定性。

排土场的溃坝造成了泥石流的发生，也是造成十二名老少村民遇难的主因。

排土场归属大兴煤业，大兴煤业的大股东则是谷越兴以及其子谷骁，而且谷骁正是大兴煤业的法人代表，父子二人要对这次严重的安全事故承担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

另外，经过相关部门的调查，大兴煤业排土场的选址并未获得云城国土局的土地使用许可，属于私自占地排渣，并且在设计修建上存在严重违规与重大的安全隐患。

这个责任脱离了寻常企业的安全事故，已经上升到刑事追责的程度。

自从舒仲阳就任以来，谷越兴都是他的对手，既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舒仲阳也便不会给谷越兴翻身的机会，必然要一棒子打死。

因此，舒仲阳与陆海潮交换了意见后，将这次重大灾祸的详情以及谷家父子所犯的其他问题，一并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

舒仲阳不仅这份报告递交到了省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