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州不住地抚摸,虽然三日后离开这里就会消散,却仿佛真的收到了母亲的祝福一般。
顾惜棠性情豪爽,颇为健谈,细细问过两个小辈的生平与修炼的功法,还按二人的口味设了酒宴。
“城主方才为何笃定我师尊不会收弟子?”顾长州好奇道。
顾惜棠饮了口酒,毫不在意的当面说起了别人师长的坏话:“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万事都想着自己,怎么会花费时间精力去培养徒弟。”
孟娴想起一年来几次见到温明朗的样子,幽篁竹舍,青石桌上一盘永远也下不完的棋,他一袭白衣,沈默自弈,连坐姿都不曾变过分毫。
说出所见,她困惑道:“明朗剑尊幽居多年,看起来性情淡泊,并不是您说的那样。”
顾长州也是点头,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幼小时曾照管过他的日子,温明朗已那样独坐了二十年。
顾惜棠眼中露出几许了然,偏了偏头,嘲讽道:“老温静悄悄,必定在作妖。要么正在作,要么作坏了,在蹲大牢。”
“他那不是淡泊,应当是在酝酿着什么大招。我劝你们小心,别哪天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顾长州愕然,有些难以置信,他自襁褓里被明朗剑尊带回师门,自小的衣食住行皆由师尊一手包办,就连小时候的尿布都是温明朗亲自来洗。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好的师尊会是母亲口中自私自利,不顾一切的人。
“噗!”顾惜棠一口酒喷出来,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给你喂奶洗尿布?”
顾长州僵硬点头。这段往事有损明朗剑尊清风朗月的君子之名,他只能安慰自己这里的话不会传到外界,不算给师尊丢人。
顾惜棠神色怪异,咂了咂嘴,道:“不妙啊,他肯定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
想了想,她又摇了摇头:“不应该啊,一个襁褓中的小娃娃,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他一心登仙,又不会去杀人做坏事。”
孟娴与温明朗交往不多,不甚了解,倒是不质疑她的说法,只是好奇道:“您和明朗剑尊很熟悉吗?”
顾惜棠嗤笑一声,嘲讽道:“何止是熟悉,我拿他当好兄弟,又差点当了他姨姐。”
顾长州险些呛住,没想到自己的家族与师尊还有这般爱恨情仇。
顾惜棠哈哈大笑,为他顺了顺气,解释道:“我们顾家身具特殊血脉,与天乾秘境的云龙一族有血脉契约,每代均有一人可御龙。我功力更高,又常在外行走,温明朗便以为是我传承了御龙之术,一直接近跟随我,想借云龙的驭雷之力渡劫。”
“后来得知能御龙的是我妹妹,又调头去找她了。惜芷性子单纯,很快便与他倾心定情,一同携手历练。”
“您还有妹妹?”顾长州一怔,意外道:“那,后来呢?”
顾惜棠摆摆手,无奈道:“惜芷性子懒散,不爱修炼,她的龙也和她一样,整日吃吃喝喝不图上进。温明朗想与她共同登仙,带她去四处闯秘境,想借绝境刺激她与云龙突破。不料妖兽临危觉醒了真空领域,正好克制云龙的雷霆之力,惜芷与云龙情同姐妹,不愿它遭遇险境,便将它传回了天乾龙谷,至死也没施法御龙。”
“温明朗拼死也没救回她,归来后又被我打了个半死,此后便一直在养伤,我倒不知,他还有闲心收徒弟。”
二人听得楞神,好一会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倒是顾惜棠洒脱一笑:“你们那副表情做什么,这都好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仇我也早就报了。惜芷已入轮回,合我二人之力供奉功德,她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孟娴蹙眉道:“实在难以想象。”
难以想象那样霁月清风的一个人也有这样的往事,难以想象他是怀着怎样的想法回来坦荡说出一切,老老实实挨了顾惜棠的打,又在阳关城破之后费力搜寻五百馀年,在秘境中找回寄生于龙蛋中的顾长州。
温明朗,或许是愧疚的吧。
顾长州的想法和她一样,忍不住道:“他或许心怀愧疚,但这种事……”
“愧疚?”顾惜棠嗤笑着打断,“他太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了,整个世间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登仙阶罢了,所有的人和事,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些功德因果。温明朗只在乎自己的仙途,就算做了善事,也没个善人模样。”
顾长州困惑:“您认为他做的都是善事?”
顾惜棠沈默了一阵,叹息:“不论他心中怎么想,事实如此。温明朗曾帮了阳关丶帮了我们很多。修士历练,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