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
裴玄瑾温笑着牵着她入座,为她布菜添茶,孟娴一面吃,一面也有些心疼,怨怪道:“造飞舟全都要靠你一个人,都这么累了,怎么不早点休息。”
对面的人也拿了碗筷,时不时的吃几口陪坐,闻言自得的挑眉,忽而显出几分少年的意气来,骄傲道:“最重要的驱动器已经研究好了,只需要补上一些材料,再改造一下原有飞舟的结构即可。”
“真厉害!不愧是裴仙君!”
孟娴捧场地夸赞,端起茶杯假作敬酒,一饮而尽。二人相视,低声地忍着笑,唯恐吵醒屋内的同伴。气氛安宁而温馨,他们说着话,很快就将几道菜吃净。
晚夏夜微凉,星河尽明,是人间绝胜。孟娴抻了抻懒腰,一丝睡意也无,莫名地精神。
裴玄瑾提议:“若是不困,与我一同去取些材料可好?”
孟娴欣然应允,问:“去哪取,红花溪谷吗?”
“嗯。”裴玄瑾轻声应着,牵起她的手走出小院。
夏夜的丛林静谧温柔,连月的干旱使得枝叶并不繁茂,稀稀疏疏地投进月影星光。穿过树林,再行数十米,就来到了早已干枯,遍地嶙峋的红花溪谷。
山石峭壁上挂着少许枯死的树藤,溪谷的凹陷处,隐约可见一些风化失去光泽的小贝壳。这是一处失去生机的荒芜之地,也是这方小世界的一个缩影,裴玄瑾望了望璀璨星夜下不堪的溪谷,有些难为情地介绍:“这就是红花溪谷,也是……我的墓茔。”
孟娴捏了捏他的手,笑道:“很快就不是了。”
名为墓茔,也当真是建于地下。移开一处格外隐蔽的石堆,一处密道显露出来。拾级而下,小路并不难行,洞壁上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幽微光,为他们指引着方向。
一阵微凉的穿透感袭来,孟娴讶然回首,见来时的密道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处高大的紫铜门。
“独立空间?”她问。
“是的。”裴玄瑾拉着她,缓缓在内走着,如同一个终于找到看客的收藏家,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里的一样样收藏,及其背后代表的历史与文化。
“西洲入侵之后,天地灵气不断衰弱,那时便有前辈猜测,灵气终有一日会断绝,而这方世界也终会崩毁。”
“这方墓茔倾尽了全修真界的力量,自成空间,留存着修士丶妖族与凡人几乎所有的创造与书册,若真有一日世界崩毁,守墓人会带着这些火种落入虚空,直到寻到新的世界加入,或是禁不住虚空的侵蚀,彻底毁灭。”
裴玄瑾神色有些黯然:“每个洲都有自己的守墓人,我曾以为你也是……”
“不过,这样也好。”他扯出一抹笑意,道:“做守墓人并不适合你。”
成为一个守墓人并不容易,他们注定一生孤寂。要天赋极佳,年轻而境界高,挨得过漫长的岁月;要工于心计,善于伪装,不可被人知晓身份;最重要的是,要永世守着这座坟茔,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呆在昏暗无光的墓室中。无尽的静默使他无限接近于冷漠,失去对万事万物基本的期待,只绝望地等待着世界崩毁的那天到来。
师父与师弟在谷内结庐而居,他却鲜少能见到他们。若非师弟善心泛滥跑去给人类打井,坏了身子,裴玄瑾甚至不会在春日走出这座溪谷。
那或许是他一生中做下最为明智的决定,裴玄瑾在这颠沛绝望的末法时代,遇到了如初阳般热烈坦诚的女子。她慈悲慷慨,喜好阳光,友善爱笑,一切都与墓茔中的他截然不同。她将他带回到阳光下,重新拥有了快乐的能力。
而最重要的是,她坚定地越过一切鸿沟,向他伸出手。她要填平所有沟壑,带他离开。
裴玄瑾紧紧地握着她,女子时而问询,时而惊呼,有她的声音在旁,墓茔似乎也没那么冰冷了。二人最终止步于一座恢弘的飞舟之畔,孟娴看着眼前造型奇异的金属巨兽,愕然失声:“这么大?”
裴玄瑾淡淡点头,取出一份图纸为她细细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