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临近十点的时候,雨未歇,敲打在玻璃窗上,闷而急促。
时瑾拉上窗帘,回过头,看见谢舒夜将外套搭在了椅把上。
他穿得单薄,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着,到底是两个男人共处一室,他没大在意礼节,两根手指娴熟地解开了袖口上的金属纽扣,挽起来。
“今晚我睡地板,你睡床吧。”时瑾打开台灯,暖色的灯光透过暗色的玻璃罩透出来。
“这样么?”谢舒夜动作微顿,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床,说道,“床上空的位置,睡两个人的话,我想应该没问题。”
“要一起睡吗?”时瑾不确定他的意思。
“如果你不想,我可以睡地板,”谢舒夜说着,将自己腕上的手表取下来,搁在了桌上,“让家主睡地板,这道理说不过去。”
时瑾想了想,还要说点什么,却见谢舒夜已经背过身去了,台灯的光暗,他的身影在光的照射下,略显淡薄。
“你先安心休息,今晚我会守着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去车里拿点东西。”他说完,面朝着时瑾侧过身来,眼里盛着笑意。
时瑾来心跳没来由的加重了,两个人保持着至多十来步的距离,一抹昏黄的光将谢舒夜的影子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像是给他做了剪影。
“晚安。”他在柔亮的灯光里对着时瑾微笑。
随后,门被轻轻合上。
时瑾坐在床沿 ,攥紧了自己的手,听他轻沈的声音在门合上的瞬息消散。
小指的疼痛突然变得强烈,时瑾下意识的去揉搓,却怎么也没舒缓这样的疼痛,他眼睛瞧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光,那种莫名的情绪再次从他心口翻涌上来,久久不去。
谢舒夜的模样停滞在他的脑海中,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形成了无数的画面,落在他的眼风里,记在他的脑海中,他说不清,也道不明,像是很早之前,他们就见过,熟悉过。
可要真的追溯到很久之前的话,自己又完全没有印象,谢舒夜这三个字,他这十多年来,素未听闻。
算了。时瑾不再去想,他将枕头摆好,倚身上去,随意拿起摆在床边柜上的书,翻了几页,用来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
***
雨在谢舒夜离开的时候,意外停了。
谢舒夜坐上车的后排座椅,关上车门后打开了车窗。
清冷的风从缓缓降下的玻璃缝隙中灌进来,吹得人生冷,很快,前面有人递了包烟过来。
谢舒夜抽出一根,咬住烟尾,在沈沈的夜色里,低头,以手虚拢住一簇火苗,点燃香烟。
他深吸了一口,再擡头时,眉眼已被烟雾模糊,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搭在翘起的腿上,轻打着拍子,姿态散漫,眼里浸着冷意。
有人坐在驾驶位上,没有说话,徐彦按照谢舒夜的吩咐,留在客厅观察二楼情况,为了不让时瑾起疑,他要在时瑾察觉之前再回到别墅。
“事情做好了么?”谢舒夜夹住香烟的手顺势搭在了车窗外,他目光停在隔壁房子的二楼窗户里,冷的没有任何温度。
“嗯,这片地方阴气很重,”那人的声音带着稍许的稚嫩,听起来像是个少年,“不止隔壁的女人,这里还有很多挂念深切的人不肯离开,时斋主身上的白气,就是一种无形的引诱。”
“是么。”谢舒夜忽然笑了,笑意从唇角漾到眉梢,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温度,和先前完全不同。
“观主,”少年像是在谨慎什么,突然放缓了声音,“……您今晚确定要留在这里吗?能坚持得住吗?要不然还是先回去吧,我替您留在这里,时斋主不会有事的。”
谢舒夜没说话,他沈默地抽烟,烟草的滋味缭绕在唇边,却无法抵消他身上被无限放大的另一种痛感——那从骨血缝隙里传来的疼痛,像是涨潮的水,一重一重漫溢过来。
少年忍不住朝后视镜里看去,看见谢舒夜坐着没动。
他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呼吸愈发沈缓,一点点火星在他的指缝间时亮时暗。
透过敞开的车窗,烟被一蓬蓬吐出,谢舒夜凤眼微阖,萧然意远,他像是退回到另一片光景里,那时的夜也如现在这般长,春寒料峭,山上的桃花还未盛开,落满雪的枝头下,有人在借着未熄的明灯煮雪烹茶。
小时候的他恹恹地坐到旁边的石墩上,未拂雪,就这样任由冷冰冰的雪蹭了一身。
那人见他不说话,擡眼,笑着说:“你这幅神情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