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台阶。
“你们不必跟来,”
谢不归沉声道,“在此处等候。”
皇帝的语气不容抗拒。
他的将士们跪在地上,齐声道:“末将遵旨。”
苏倦飞在前引路,一口气上了百级台阶,却也慢慢感到力不从心,速度慢了下来。
他往旁边看了一眼。
男子背着女子,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
女子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长睫紧阖,脸颊苍白如雪,安静得如同一具无知无觉的偶人。
一想到他背上背着的是一个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的死人,苏倦飞心底就止不住的发寒。
谢不归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寒风中迅速凝结成冰。
他的双手紧紧托着女子的身体,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山风呼啸,雪花飞舞,漫天的雪花在风中狂舞,遮天蔽日。
那抹颀长的黑色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独而坚定。
谢不归抬着脸,发丝飞扬,一双黑眸始终注视着前方,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他的意志如钢铁般坚硬。
山路越来越陡峭,积雪越来越厚,男子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泞中跋涉。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与风雪搏斗。
脚步虽然缓慢,但从未停止,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
道观的入口是一座高大的山门。
山门由青石砌成,门楣刻“仙游观”三个大字,字迹苍劲有力。
扶风巅上,云雾缭绕,道观仿佛一座遗世独立的仙宫。
只见,皑皑白雪覆盖了重檐歇山顶,青色琉璃瓦泛着微光,檐角飞翘。
四角悬挂的铃铎在寒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厚重而清雅的声响。
正殿的朱红大门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醒目,门上的金色门钉和铜铸门环在风雪中闪烁微光。
前方空地上,几名小道士正在嬉戏打闹,其中最小的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他们用雪球相互投掷,笑声如银铃般在风雪中回荡。
“还请陛下稍候。”
苏倦飞率先上前,朝着他们做了个道家的拱手礼,问:
“敢问诸位小友,灵素散人何在?”
“师叔祖?”那年纪最小的小道士弯着眼睛笑起来,“你找师叔祖啊?她早就下山去啦。”
说完,他好奇地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灵素散人的徒弟。”
“你就是师叔祖的爱徒?”
爱徒?苏倦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小道士嘻嘻一笑,小手在怀里摸索着,朝他递出一封信:
“对了,这是师叔祖说,留给‘爱徒’的信。”
苏倦飞接过那还带着体温的信笺,顿了顿,展信默。
“爱徒小倦亲启。一别经年,一切可好?当你看到这一封信,想来为师已登仙阶,羽化而去,至于俗世肉.身,为师已托人葬在西南山脚,那一棵初见你的梧桐树下。若爱徒得空探望为师,无需跪拜磕头,供两个佛跳墙给为师解解嘴馋便可,正所谓,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
“为师卜得一卦,知你所求何事,无奈天命如此,为师爱莫能助。若你身旁那位友人暴怒,务必速逃,切莫耽搁,”
“附赠特制迷药一包,只需挥手一洒,八尺大汉也能昏睡如死。今后隐姓埋名,好自生活,切勿被他找到。至于旁人,各有各的机缘,勿使自己掺入因果之中,不得解脱。”
在信纸后方,果然粘着一个纸包。
想必里面就是师父说的特制迷药了。
师父……死了?
当这个念头如一道电光,猝不及防地劈进苏倦飞的脑海中,他浑身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抹过那一年,风雪交加的扶风巅上,师父站在道观前,青衣飘飘,手持拂尘,目光空灵,宛若神仙。
只有他知道师父身子骨极差,沉疴难医。
从小到大,对方并不在他面前轻易流露出病态,可那日渐苍白的面容,缓慢的步履,以及不时发作的咳嗽和喘息,都昭示着她的生命力所剩无几。
而他遍历世间,苦学医术,也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治愈她。
苏倦飞鼻子一酸,眼泪不住地掉出眼眶。然而巨大的哀伤和悲痛之后,紧接着感受到的是毛骨悚然。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