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的好事几时能成?兄弟们就等着喝你小子的喜酒了。”
谢不归蜷曲的长睫一颤,似乎不理解这些合乎世俗的暗示:“好事?”
头领浓眉一竖,眼睛瞪的像铜铃:“人家小娘子一颗心扑你身上了,你还想不负责任不成?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做那始乱终弃的勾当啊!”
夫。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听上去极为新鲜的字眼。
于是,他开始观察这世上的其他夫妻是怎样相处、交谈、生活。
他不遗余力地跟踪了好几对夫妻,比他过去行兵布阵时还要专心致志,废寝忘食,甚至分门别类,整理出来一本小札。
一连七日埋头于此,再见到她时是在一个春光烂漫的天气,他刚提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她愣了一下,扭头就走。
他阔步追上去。
“你去哪里了!”过了好久,少女才肯停下来,瓮声瓮气地开口,绣着蝴蝶的脚尖一直压着地面反复碾磨,“无缘无故玩什么消失!”
“我还以为你、你回中原了!”她倏地抬头,睫毛下方有一颗小小的透明的水珠,让人想要抓到手里,“你要是敢就这么走了,那我、我就不要你了!”
眼圈和鼻子都红红的。
他心中一痛。
紧接着又是一种古怪的愉悦。
所谓的“喜欢”大约就是希望对方也疯狂地想要占有他吧。
他想要她的占有欲,对他的占有欲,能再强烈一点就更好了,最好强烈到恨不得占据他的一整个生命。
灵魂到身体都被她所私有。
谢不归长长久久地注视着她微红的脸庞。
初见她的第一眼,他就在想,这个人如果爱我。
如果她爱我,我就成为这世上最完美的人——
来配她。
069
苍奴。
苍奴……
若说这个世上还会这么喊谢不归的,除了芊芊,或许只剩下一个人。
阿娘。
可他已不太想得起阿娘的脸。
但他记得阿娘的味道。
阿娘闻起来是苦的,那种苦是一闻到整个五脏六腑都忍不住要往外冒酸水的苦。印象里的阿娘,是一只瘦骨嶙峋的手,黑白分明的动物似的眼睛。
阿娘也是有阿娘的。
他管那个瘦瘦小小的老妪叫“阿嬷”。
二十多年前他还在一个偏僻的山村生活。村子里的人会说一些过去的事。
他们说他爹高贵不凡定是个大人物,将来定会接他们一家人去过富贵日子,听说有钱人家的耗子都有小山那么大,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顿顿吃肉满嘴流油。
他们说着说着就开始舔起了嘴唇。
黑黝黝的皮肤,黄黄的牙齿。
他六岁了,爹还没有回来。
他在村民们的口中从小仙童到老李头的便宜孙子,到贱.货的儿子,再到野.种。
阿娘生了病,要喝药。
那些药闻起来很苦很苦,阿娘却天天都要一碗一碗地往肚子里灌,然后咳嗽。
阿嬷骂她赔钱货,还会用藤条抽阿娘。
他扑到阿娘的身上,阿嬷就会发了疯地抽打他们,直打得阿娘手都抬不起来,咳嗽得更加厉害,只能他给阿娘喂药。
阿娘会摸着他的脑袋,夸他“真乖。”每当这时,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那个是我爹吗?”有好几次,他都会指着从院子后墙翻出去的身影问。
阿娘便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他。
他经常跟小动物玩,小动物的眼睛就是这样的。
阿娘很像小动物。
小动物不会流泪,也不会说话,它们只会依赖地靠着他,给他取暖。
后来,阿娘不再用那双眼睛看他了。
阿娘闭着眼,睡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她,“阿娘,苍奴睡不着。”
“阿娘拍拍苍奴,拍拍就睡觉。”
可是阿娘睡得太沉了,他只能自己拿起阿娘瘦小的手,轻轻拍打在肩膀上,假装是阿娘在哄他睡觉。
第二天,阿嬷端来一大碗汤给他喝,头一次冲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苍奴长大了,衣服都不合身了。也该有一身新衣裳了。”
阿嬷牵着他的手,去了山上。
离家之前,他回头,看到阿公背着阿娘,去了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