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心灵真我项目——”

松田阵平盯着芦田心阳，还想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整个总控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黑暗中。

……停电？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地抬头往上看。

虽然不知道零那家伙的计划是什么，但是这动静应该是他和那个叫诸星大的长发男人的手笔。

如果零的行动没有出问题，那么很快他还会回到地下来，从连接赌场和研究院的通道离开这里。

*

在黑暗里，芦田心阳终于又开口了。

“我想要成为的，是妈妈那种人。”

“妈妈是一个八面玲珑的、对谁都能露出一副笑脸的人。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芦田心阳用很低的声音说，“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正好相反。”

“看见人类的时候我只会感觉到很不舒服，大脑是空白的，只有剧烈的头痛和胃痛。”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借着这黑暗，把二十年人生里水一样包裹着她的、让她无法呼吸的东西一次性全都倾吐出来。

“想要转过头去，但是脖子像生锈了一样；想要说话，但怎么也开不了口——‘这家伙也许是天生的蠢货吧’，小学的时候被这么说了。”

“从此，再也没有交到过朋友。”

“所以我找了平场教授，加入了心灵真我的实验项目。平场教授告诉我，这是一场治疗。”

“那个项目的手术在我身上很成功。我做出的举动让我自已都不敢相信，我像妈妈那样和别人交谈……我改变了个性，好像真的变成了理想中的自已呢。”

黑暗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说到这里，眼睛却又流下眼泪来。

“但是一段时间以后，我发现好像有问题。”

“我的记忆出了问题。”

“最开始好像只是在上课的时候会突然恍惚，后来就开始一段一段地失去记忆。”

“最近的一次就是在十月的人工智能大会。明明应该在一层做志愿者的我，再一次恢复记忆的时候却出现在了展馆三层。

“等真正清醒过来才发现，我的手里拿了一把枪，肩膀在流血。”

“我不记得和谁说过话……只是感觉很痛、很冷、很害怕、想要立刻逃走。”

“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已。”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被带回了这个完成手术的地方。有人给我治疗肩膀上的伤口，但是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想要回家。”

“明明、明明最开始我只是……”

头顶的灯管发出了震动的嗡鸣。

芦田心阳止了话。

控制室恢复了明亮。

“——只是想成为理想中的自已。”松田阵平接上了她的话。

他就坐在控制室前的椅子上，听着芦田心阳讲完了这个故事。

“这么讲来。”他用平静的语调说，“你是被骗了啊。”

“是啊。”芦田心阳又低下了头。

她眨着干涩的双眼，把脸深深地埋在两膝之间：“我是被骗了。”

“那种事、怎么能靠别人来实现呢？”

只有泪痕交错在脸上，像凌乱的河道。

“好了好了，知道自已上当受骗了就行了。”松田阵平从椅子上站起来，徒劳地掸了掸之前被机关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发现没什么用。

这一整套西装大概都要淘汰了。

“现在你应该冷静了一点，不会再一心求死了吧。”

这个女生刚醒过来时的动作，是真的吓了他一跳……居然想用藏在袖子里的刀片割断自已的颈动脉。

为此，他只能打晕了她，并解下领带捆住她的双手。

芦田心阳没有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她把脸抬起来，扭头看向自已被用领带和桌子捆在一起的双手：“我只是没有找到去死的机会而已。”

松田阵平耸耸肩，并没有要相信的意思：“可以告诉我了——你安装炸弹的位置。”

“那个啊。”芦田心阳用轻松的语气说，“果然虽说你是专家，但也有疏漏的时候。”

“所谓的炸弹，就在我们的脚下啊。”

“破坏研究院承重结构的最佳位置，就是这里。”

……

在最开始看建筑立体模型的时候，松田阵平就隐约察觉到了。

他看着控制台下方光滑的地面。

芦田心阳的目光经常落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