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钵街外围,靠近海湾的地方。
寂静的夜色被一道摩托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划破。
萩原研二骑着曾经撞断过他的腿的那辆摩托沿着海岸线狂飙。
酒馆被处理叛徒的港口黑手党破坏了之后,暂时也没法继续营业了。他的工作没法继续,就骑着老板的摩托车出来兜风。
但愿那个叫中原中也的男人给的卡里,有足够支付清洁费的钱吧。
萩原研二没戴头盔,半长的头发被风吹成了凌乱的背头。
车开得很快,像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那样。
然而骑手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或者激动的表情。
……
萩原研二曾经以为,他仍旧活着。
他甚至思考过是不是军方在瞒着政府做什么秘密的人体改造实验,而那场爆炸只是为了让他成为实验的牺牲品。
他也太有想象力了。
其实仔细想想,他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实而已。
明明他自已本身就是神奈川人,他当然知道横滨没有那样的贫民窟,也没有那五座黑色的高楼。
他只是总想鼓励自已一下,告诉自已在摆脱追杀之后还可以回去,还可以像死而复生那般突然出现在父母、姐姐和小阵平的面前。哪怕被揍很多顿也没关系。
他其实回不去的。
那个名叫中原中也的青年异能者又一次提醒了他。又一次打破了他天真的幻想。
那个炸弹爆炸的时候,他是真的死了。在松田阵平的面前。
而且,他也算不上重生。
从那个青年的口中他分析出了这样的线索——他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个真正有异能者、并且有着相关政府机关的世界。
他真正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
猎猎晚风吹过他的面部,不算特别冻人。
可他却觉得浑身上下的每寸皮肤都在作痛,他的躯体里仿佛也埋着一个定时炸弹,而现在那枚炸弹被启动了,撕裂的疼痛和灼热从体内传来,那不是单一的痛感,而是像无数细小的火舌在舔舐他的全身,密密麻麻,无孔不入。
萩原研二知道自已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这一切痛苦完全是心因性的。
拆弹专家握着分离式低车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并且越抖越厉害。他甚至感觉自已握不住车把。
在真的发生车祸之前,他按下了刹车。
他难以忍受这种疼痛,从摩托车上翻下来。
似乎是开到了比较偏僻的地方,这一带除了远处的大海和一些堆积的工业废品之外什么也没有。
萩原研二靠在摩托边上,用没受伤的那条腿支撑着自已。
他抖着手从袖子短了一截的工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哆哆嗦嗦地开始抽烟。
虽然从小到大,小阵平因为性格的缘故,看起来往往都是恶作剧的始作俑者,也是挨骂比较多的那一个。
但实际上,他好像才比较符合“坏孩子”的标准。
为了耍帅,他学会抽烟喝酒的时间就比小阵平要早很多,而且小阵平也不像他一样有这么大的烟瘾……
……
……啊啊啊,暂时不能再想这种事了!
萩原研二一根一根地抽着烟,火星在夜空里忽明忽暗。
一直到手不抖了,大脑里那些繁杂的思绪像海潮一样慢慢褪去,他才重新站直,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远远看着大海。
“必须要,接受新的人生才行。”
他喃喃自语:“哪怕不能够摆脱过去……”
“过去是没办法摆脱的。”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黑暗里传来。
“谁?!”
他顿时警惕地转过头,瞬间操控着电子打火器发动了改装过的摩托车。
引擎的启动声在夜色里格外明显。
以平时他的敏锐程度,肯定不会发现不了自已身后有人的。只是刚才他实在是陷入了混乱的状态,根本没有警惕的意识。
然而,那个声音的主人却始终没有露面,一直隐藏在阴影里。
他身边的两人倒是走到了月光下,现出真容。
——那是一男一女。一个举着手枪,一个拿着木刀,目标都是他。
“请不要紧张。”拿着木刀的红发女性开口,“我们并不是你的敌人。”
“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基本了解。”她说,“E-117。”
听见这个陌生中带着一丝熟悉的代号,萩原研二微微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