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生存繁衍数千年, 并不是神的功劳。”

河岸的晚风吹动他的鬓边碎发，“天上人间……我们所在之地, 却望不到真正的天，人类的呼喊太过弱小, 对于神来说, 就如同千里外的一点萤火。”

贺良景迟疑了一下，道：“我之前话虽这样说，但我倒是认为, 你们人修神庙，求神庇佑，吃斋念佛……这些种种都很有意思。”

顾玉道：“这样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逃避现实的行为……有什么有意思的？”

贺良景摸了摸下巴，犹豫半晌才道：“好吧，其实我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的点在……你不认为那是弱小面对无法逃脱的困境时，发出的一声最无力，也最为响亮的求救吗？”

他接住了一片掉落的树叶，对顾玉笑道：“苦难会像一块石头落在人的身上，日积月累，人就会被逐渐压垮，等回过神，发现自己再也无法挺直脊梁。”

“如果不够强大，便只能日日祈求，在祈求中，幻想出一个全知全能的神，神只需轻轻弹指，就能将自己身上的大山击碎。可惜现实里到最后，神都不会伸以援手。”

顾玉疑惑道：“所以你明明也和我的想法一样……”

贺良景闻言笑弯了眼，问他：“可如果真到山穷水尽之时，连死亡都会变成一种美好的归宿，这个时候，你难道不觉得，这些人在祈求神的垂怜时，同时在救济自己吗？”

顾玉愣住了：“什么意思？”

“你猜。”贺良景眨了眨眼

“……我凭什么要猜？”顾玉理直气壮道，“你花我的钱买河灯，还要我猜来猜去？”

贺良景突然从袖子里掏东西，他得意的拿出一块碎银，头都昂了起来：“我现在可不是身无分文。”

顾玉整整愣了一秒，道：“你竟然趁我昏迷的时候行窃。”

“我偷你的钱，天经地义呀。”

顾玉伸手就要抢：“什么天经地义？我同意了吗？”

贺良景因而也伸直了手，往后躲顾玉：“哎，话不能这样说，反正横竖这钱你也要给我花，我只不过提前取款了而已，你说是不是？”

“……歪理邪说！”

“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可是十分关心你的安危的，夜夜垂泪，生怕你醒不来了。”

顾玉偏偏不信：“我醒来时明明都看你胖了！”

“哈？”贺良景怒了，“不可能好不好！顾玉你不得信口雌黄！”

自己又没吃人，除了刚从魔界出来那会儿杀佛子的时候尝了个鲜，其他的时候可是善良的是个魔见了都嫌。

“是你偷我钱在先，还恶人先告状起来。”顾玉抢不到贺良景手里的碎银，愤懑的瞪了他一眼，“……你拿了多少？”

贺良景比了个小拇指盖：“……就，就一点点。”

顾玉狐疑的审视他的表情，立觉不妙，当场就要检查自己的钱袋，贺良景却一把盖住了袋子，满脸不赞同道：“哎，财不外露。”

顾玉翻了个白眼，说：“手拿开，我要看看还剩多少。”

“……哎呀别呀，回家看嘛。”贺良景晃晃顾玉的袖子，他越是这样，顾玉越感蹊跷，道：“老实交代，以后还有得商量。”

“……”

“我是知道自己被你绑走离开长泽派前，袋子里原本是有多少的。”

“……真的假的？”贺良景瞧着顾玉的表情，半晌心拔凉拔凉的，说，“不是吧顾玉，你做人怎么能这样啊……”

“点清楚自己的钱财，很正常。”顾玉摊出手，“交出来。”

贺良景垂死挣扎：“顾玉顾玉顾玉，我最喜欢你了，我还和你告白了呢，你忍心这样对我吗？”

顾玉抿抿唇：“……那是两码事。”他心想连没钱都能这样乱跑让人不省心，等真有了钱，岂不是要踩在他头上蹦跶。

周围人渐渐多了起来，怕是迎神仪式已经结束了，贺良景忍痛将手里的碎银还给了他，顾玉勾勾手指，示意剩余的也一并交出来，贺良景道：“顾玉，做人留一线……”

顾玉只道：“绝不止这点。”

贺良景垂头丧气的从袖子里又掏出一锭银子，见顾玉不为所动，又忍痛再拿出一锭黄金，瘪嘴：“没了，真没了。就偷了那么点儿。”

“这叫一点点吗？”顾玉挑眉，把钱收进钱袋，突然一瞬间想起了什么事，“当时你怎么进的闻香楼？”

“啊？”

“即使那是镜中界，可我* 进闻香楼，可是真真切切的付了一锭银子的，你又是怎么进去的？”

“呃……”

顾玉不可置信道：“……你从那时候就开始手脚不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