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咬牙，准备出客栈去追人，却因为太过慌张，连门槛都没有注意，身形不稳的就要摔倒，突然一只手横着揽住他的腰，阻止了顾玉向下倾倒的趋势。

贺良景嘴里还咬着包子，见顾玉披头散发的狼狈模样挑挑眉：“这么急，连路都不会走了？”

顾玉怔怔的抬头，见到贺良景的那一瞬眼眶便红了，仿佛宝物失而复得，他紧紧的抓住贺良景的手臂，哑声道：“……你没走。”

贺良景两下便把嘴里的肉包吃完了，他晃了晃手里的早餐：“你还没醒，我走不放心。”

“……”

“？”贺良景手背探了探顾玉的额头，“怎么不说话，在章尾山被烛龙的灵力冻傻了？”

顾玉却握住这只手，额头紧贴的闭上眼：“……别走，可以吗？”

贺良景只说：“先回房，我给你带了早餐。”

说完也没理顾玉是否愿意，转身就往里走去，顾玉亦步亦趋。

房门一关，贺良景将买的早餐递给他，说：“知道你辟谷，不过伤员还是吃点东西吧。”

顾玉接过：“嗯，我会吃的。”

贺良景点头：“看你状态虽不如以往，但独自一人回派应是无碍，我便放心了。”

“……”顾玉说，“为什么要走？”

“你知道的，不过是在等我说出来。”贺良景找了个椅子坐下，坦白但，“如你那天所见，我其实是魔，来人间的目的是为打开魔界裂缝。”

顾玉握紧拳头，错也不错的盯着面前的人，道：“你为何要告诉我？你就不怕……不怕我泄密吗？”

贺良景笑道：“你可以去和你的师尊说出我的来意，然后全修仙界联合围剿我。”他的手指节奏的点着桌子，“不瞒你说，打开魔界裂缝还需献祭万人，不知道修仙界加起来的数量凑不凑的够。”

他顿了顿，残忍的对顾玉调笑道：“如果够的话，你对我来说还算个大功臣。”

顾玉被激怒一般，并步冲到他前面，双手扯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的哑声道：“……你骗我。”

“骗你？”贺良景收了笑容，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道，“对啊，从始至终，我一直都在骗你。我压根不从深山老林里来，来凡间不是为旅游取乐，鬼新娘那次打伤你的其实是我，我的灵力一直都在，还有——”

“还有就是，我不喜欢你。”贺良景说，“本以为你迟早会发现端倪，可没想到你这么好骗。”

顾玉眼中的愤怒像一团熊熊烈焰，但顾玉所有所有的反应，贺良景心中早有准备，他全然接受顾玉一切的怒火与怨恨。可在这愤怒之外，却有些别的什么，贺良景竟一时没有参透。

然而无论如何，现在的顾玉理由充分，动机合理，甚至如果顾玉要动手杀他，那么贺良景也只是会躲开，然后趁此离开。

顾玉声音颤道：“这几个月，你看着我所做的这一切，是不是都在暗自发笑？哈……”他的头再也支撑不住重荷般，落在贺良景的肩膀上，他咬住嘴唇，全身不住地轻轻发抖，“你说得对……我是个傻子……我竟然全都当真了……我全当真了啊，贺良景。”

“……”贺良景偏头，垂眸静静地看着他，顾玉背脊弯下，只有一对蝴蝶骨飞出，他的手抬起，离顾玉的脑袋只有几毫厘的距离，最终还是选择放下，“……对不起。”

顾玉却没有再回答，他沉默许久，直到贺良景感觉到肩膀上的一块的衣服湿了，他才明白过来，顾玉在哭。

“别走，别走行吗？”顾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是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贺良景，又或者再见已是死敌——无论哪个结局，在顾玉的想象中都太过残忍，“我求你，我求你……是你带走我的，现在留我一个人吗？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贺良景闭上眼，轻声道：“顾玉，那我该怎么做呢？”

“我不想离开你，你骗我也好，笑我蠢也好。”顾玉抬起头，眼眶红的可怕，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点点滴落。

他凑过去，堪称小心翼翼的吻上贺良景的嘴唇，见贺良景没有任何反应，他咬紧牙关，狠狠瞪着他，却语气哀求说：“……我求你，贺良景……我喜欢* 你，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

贺良景似乎不忍再见顾玉这般——他曾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次顾玉的反应，有憎恨，有厌恶，有怨怼，亦或歇斯底里的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可偏偏的偏偏，没有流着眼泪低声向他请求不要走。

他如此这般……自己可能害了他。贺良景思及此处，竟然感到些许痛苦。

在魔界裂缝未开之前，他竟然害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