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愈大，大到足足占据了有一座山的高度——

“死吧。”

顾玉蹙眉，双手拿住剑，周身气流涌动，仿佛在与那道裂缝中即将出来的东西对峙。

无墒手指一收，黑暗的裂缝中陡然间伸出了十二只巨手，每只手庞大到几乎可以将顾玉像攥小石子一样攥在手里。

它们沿路拍碎了高山，掀起了狂风，争先恐后的朝着顾玉袭去。

顾玉看着这些庞然大物竟觉得熟悉，虽然他现在的脑子里空白到，只有杀死无墒和拿出她的灵丹封印魔界裂缝两个念头，但那个场景顾玉实在刻骨铭心——他曾经好像非常害怕这个东西会带走一个人。

带走，带走……

“师尊。”

顾玉闻声猛的抬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守护姿态挡在他面前，摇晃的长马尾有发丝扫过他的脸颊，这样轻的力度，却让顾玉浑身是伤的身体现下不知为何，开始感到无法忍受的疼痛以及惶恐。

“不想……”顾玉几近艰难的，下意识的从喉咙里干涩的挤出几个字，“你出现。”

贺良景愣了愣，无奈的笑了两声，道：“巧了，我也不想留师尊一个人。”

那十二只巨手却因贺良景的出现放慢了速度，最后竟然就这样停在他们身前十多米远的地方，将二人包围。

贺良景抬头，看向空中的无墒，缓缓道：“……母亲，好久不见。”

第136章 136 师兄和师尊，会为我骄傲吗……

他的母亲, 肩扛着世上最轻也最重的担子。天道厌其生，众神欲其死，三千世界, 却找不出一条魔族的出路。

这怎么应该呢？

贺良景以往常常行至天倾处，遥望着他曾经可以称为故乡的地方——而时间流逝, 虚无吞没了此地，再没有活着的生灵。

无墒拿出了她的一切, 她的血, 她的骨，她的灵力，还有她看得到头的未来，让魔界苟延残喘的存在到如今。

他想，无墒是不是会后悔, 后悔创造出自己, 两世都要站在她对立面的贺良景。

“母亲。”

“我的孩子，你挡在他面前, 是要又一次后悔吗？”无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悲伤的情绪，“梼杌等了你很久, 可你一直不肯回魔界。”

他在死后, 并没有立即去往地府，而是见到了无墒。他们或许是在梦中见面, 可已死之人又怎么会有梦？贺良景不知，但不妨碍他看到母亲时, 压抑了许久的彷徨与恐惧吞没了他, 贺良景跪在无墒面前，语无伦次的忏悔——

“母亲，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他捂住脸，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崩溃道，“我杀了允昊，杀了同族……罪无……可恕……”

无墒只是拦住了他要跪下的动作，沉默许久，才说：“你是我的孩子，你需要明白，你代表的是魔族的脸面，既然选择了一条路，无论对错，那么就不要感到后悔。”

“后悔会让你感到痛苦，而痛苦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无墒叹气，“譬如现在，贺良景，你竟然想要向我下跪。”

贺良景愣愣道：“母亲……不恨我吗？”

“或许有些难过。”无墒道，“但最终，也只能怪本尊无用。”她问，“我的孩子，如果重选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我不知道……”贺良景喃喃。

他还有第二次勇气去屠戮自己的好友与同胞吗？他还有胆量去辜负魔界少主的身份和母亲的期待吗？

“如果……真的再给我一次机会……”

贺良景闭上眼，“我要为魔族而战。”

“这是你给我的承诺吗？”

跨越了两千年，无墒再一次发问眼前的贺良景：“所以，你忘记了自己的承诺是吗？”

“我没有忘记。”贺良景解释，“但人族无辜，他们不应该为魔族的未来而付出代价。”他顿了顿，苦笑道，“而且母亲也清楚，即使攻上了神界，魔族同样是死路一条，不是吗？”

无墒冷笑一声：“比起眼睁睁看着本尊的子民们被天倾吞没，不如让他们死在战场上。至少我为他们描述了一个值得奋斗的未来，而不是终日对明天的到来而惶恐。”

贺良景道：“……神魔两族故有怨怼，可人族却没有做对不起我们的事。”

“你是说，要本尊去考虑人族的想法吗？”无墒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忍不住笑了好几声，“良景，你这辈子作为人类，可有考虑过那些摆在餐桌上食材的想法？它们有些圈养于笼中，有些生活于山野，但最后也不过是因为人类的口腹之欲，被剥夺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