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面朝地,碰地倒在地上,手一松,剑落到不远处。
卫停吟一口血又呕了出来。
视野里又黑得重了些,卫停吟听见江恣在他耳边哭。
别哭了……
别哭了,是我混蛋……
他心里沙哑地念着,身下的大地震颤不停。渊兽向他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像蒙了层窗纸似的发闷,卫停吟耳边嗡鸣阵阵。
身上痛得像浑身骨头都断了,哪里都昏昏沉沉的。他听着雨声和哭声,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干脆利落地死去。
实在太痛了,痛得他忍不住想,死去这世界就彻底毁了吧,到时候他能回到自己那边去。
吃些处罚,赔一些钱,最多跟那狗日的穿书局起个冲突,打个三五年的官司,还能过自己的日子……只不过毁灭的这个世界会让他做几年噩梦,这里的这几个人,会让他魂牵梦绕几年……
毁了……
这些人都死的话……
……无所谓,不过是受几年精神折磨,能让他从现在这个地方解脱的话……
他缓缓合上眼,眼前却不合时宜地出现江恣。
他看见从前仙界比武时一剑斩春风的江恣,看见他反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然后莫名慌张地看向台下,直到在人群中找见他的身影。
他看见魔界里咳嗽不停的江恣,看见他躺在床榻上沉默地翻了个身,只留给他一个消瘦的背影。
卫停吟眼皮一抖,忽然合不上眼了。
渊兽的脚步声近在咫尺。他竭力抬起发抖的眼皮,看见渊兽就在他面前。
它咆哮一声,高举起利爪。
卫停吟咬紧牙关。
他伸出手,抓住了见神的剑柄。
渊兽利爪落下,碰地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
关键时刻,卫停吟用尽全身剩下的所有力气,翻身一滚,剑在手中旋了个圈。他咬牙咬得嘴巴渗血,猛地回身一剑扬起,将渊兽劈了两半。
渊兽一声惨叫,喷溅的鲜血全都淋在卫停吟身上。
卫停吟呼哧乱喘,在原地喘得上身剧烈起伏。
半晌,他转过身,捂着渗血的心口,捡起地上掉落的招魂烛,接着一瘸一拐地往里走。
等耳边的嗡鸣声散去,卫停吟听见江恣没有再哭了。
【主役……就是我这样的吗。】
他听见江恣很疲惫地这么说。
【天道选的人,尘世以我为生……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活成这样,怎么会是这样的命。】
【气运之子什么的,不该是天赋异禀,众人簇拥的吗?】
【怎么会是,父母双亡,流浪市井的疯狗……怎么会是个,无家可归,灵根脏得众人唾弃的倒霉蛋呢。】
【主役,就要这样的吗,师兄。】
卫停吟沉默。
他拖着几乎被打成筛子的躯体,一步步往前沉默地挪着脚步。
【不是主役的话……假若,不是什么主役的话……是不是就能,父母健在,灵根干净,普普通通地与众人相同呢。】
【那还是不做主役的好呀。】他听见江恣忽的笑起来,【我啊,我就想普普通通地做师兄的师弟,普普通通地跟着师兄修道……】
【一生平常,也总比……】
【总比这样好……】
【……师兄。】
远处忽然亮了起来。
卫停吟一步步走近过去,模糊的视野里,他依稀看见那是片血池。
血池中央,有一人披散长发,跪在其中,半个身子都被沉进池子里面。
天上垂下无数虚幻的黑色锁链,将他一只胳膊锁住又拽起,高高悬于空中。另一只胳膊虽然没了大半条,但在断掉的地方,同样被一条锁链拽着锁起。
那一头披散的长发都被另外一些从上垂下来的血色红线拽起锁住。似乎是在汲取法力,那些红线与锁住他的锁链都在幽幽地散发着光芒。
那人低垂着脑袋,仿佛已经死去。
招魂烛上的铃铛忽然作响了两声,清脆而空灵——这玩意儿哑巴了一路。
卫停吟停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那人,那是和他记忆里一样的消瘦背影。
他听见耳边传来声音。
【师兄……】
【我不喜欢这一生。】
【除了师兄,什么都不好……】
【烂透了。】
【真是本烂书。】
卫停吟迈下血池。
走得近了,他听到风声在呼啸。
风越来越大,他走到这人身后,跪了下来。
手里沾满血的剑落进池子里,血雨落在水中。雨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