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毕竟是天君看重的人，就像老大说的，巴结巴结总有好处。不过，待他撩开马车门帘一看，乖乖，里边坐着的人面色白得骇人。小天兵左手把药盏递进去，右手便将门帘子放了下来。那样纸片般的人儿，可别叫这外边的寒风吹一吹给吹倒了。

巴结是没指望的了，小天兵眼瞅着大约是要白辛苦一趟。有时候想想自己的命运，小天兵一声长叹，“我没那种命啊，轮也不会轮到我……”

“程副将，请进来”，屋里的贵人又唤了一声，声音似乎比方才更弱了一些。

小天兵左右看看，确定周围的确是没别人了。再想想这一行人中，也唯有自己姓程。然而自己真不是什么副将啊！正犹豫着，一枚小石子打中了后脑勺。小天兵揉着脑袋往后看，领班老大蹲在对面屋顶上冲他挤眉弄眼，“傻子，还不进去？”

多亏了这一石子，小天兵总算反应过来了，应了个“是”，伸手推门，没推开。再要推，门自己来了，灯也亮了起来。

往里一瞅，碳盆子都灭了，里边比外边还冷。贵人正半伏在地上，仰着脸看着他，剑眉墨发上，都染了一层严霜。小天兵有点沮丧，因为他仿佛从贵人那一向温和宽厚的眉眼里，看到了一丝——嘲笑。

“过来扶我一把”，孟子煊有些无奈地伸出了手，“在外面站了那么半天，挺冷的吧！”

小天兵这才骨碌了下怔愣的眼珠子，将药盏往旁边桌上一放，跑过来搀他。

孟子煊身上寒气瘆人，小天兵接触到他的手臂时，嘴角都不自觉抽了抽，心中顿生感慨：“这人也是可怜，虽则身份尊贵，可总这么病恹恹的，人生还有什么趣儿？倒不如自己，身份虽低贱了点儿，但起码有副好身板。”

这么一想，心理就平衡了。

孟子煊重又坐回了榻上，小天兵奉上药盏。药尚温热，孟子煊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小天兵端着空了的药盏，正欲离去，孟子煊唤住了他，“程副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料！”

小天兵从未被人如此郑重其事地道过谢，而况对方还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脸像被火烧着了似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局促，勉强镇定下来，可一说话，声音依然抖得止不住，“公……公子客气了，照顾公子本……本是小的分内之事。况且小的也不……不是什么副将，担不起这等称呼……”

孟子煊却是温和一笑，道：“以前不是，从现在起便是了。实不相瞒，那位姑娘”，孟子煊眼光投向了小月，“便是传闻中的月姬圣君，妖族未来的新君。而在下，则是受天君委派前来辅佐圣君的国师。”

小天兵眼睛都瞪圆了，他早料到这二人来头不小，却没想到竟这么大。他们这些人，出发前便被授命辅佐月姬圣君建立新朝，与心魔分庭抗礼，却不曾想，月姬圣君就在自己身边，而这病秧子似的年轻人，竟然是天君亲封的国师。

更没想到的是，这位国师，到任后发出的第一条命令，便是将自己提拔成了副将。

这未免也，太惊喜了吧！须知副将是正五品的官儿，从没品到五品，这样的越级提拔，真的是……太任性了！

“怎么？不乐意？”孟子煊见他呆愣愣的，也不知谢恩，便忍不住出言提醒他。

小天兵恍然惊觉，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并非梦境，“啪”地一声，跪下磕了个头，“多谢国师提拔，小……末将定肝脑涂地，报答国师！”

孟子煊唇角微扬，觉得这孩子真是实诚得可爱，伸手虛扶了他一把，示意他起身。小天兵识趣地站了起来，再看向孟子煊时，眼里只有感激。

“我不用你肝脑涂地，你今后仍然留在我身边做些杂役，你可愿意？”

难道不是披坚执锐，上阵杀敌么？小天兵觉得这个副将头衔有些名不副实，不过上司有命，他也只有服从。

“属下愿意”，声音里的不情不愿都快溢了出来。

孟子煊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把这个交给秦将军，让他明日出城，送往朔雪城知府府上。然后……”孟子煊看着一脸苦兮兮的小天兵，淡定吩咐道：“将浴桶里灌满水，我要洗个澡。”

“小子，我就说你能当上副将吧！老大有没有骗你？”小天兵前脚刚踏出孟子煊的房间，秦将军后脚就从房梁上跃了下来。

小天兵却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反而一脸委屈道：“老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两位贵人的身份？”

“天君吩咐，到鹿城之前，得保密”，秦将军眉宇间颇有些得意，“小程，你可知？这一路上，老大怀揣着这个秘密，实在憋得辛苦！”

“喏，国师给你的，命你明天交到朔雪城知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