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在凤栖山盘旋了一万年还不曾落下七彩翎羽织成的火凤凰。
比如……
总之,只要是辛夷做的东西,如今便是拿出一座城池,也未必能从收藏者手里置换出来一件。
因为,据说,这位不世出的、天才的机关师,已于六千年前,在与沧溟客的一战中,陨落了。
甚至连孟子煊,也曾一度以为辛夷已经过身了。
直到前天晚上,钟离亭拿出一张图纸,指着其中的一个墨点说:“辛夷就在这里。”
倘* 若当时孟子煊所朝向的不是一张窗户,而是一面镜子,那么他一定可以欣赏到自己那甚而可以称得上是精彩的表情。他一向是个克制的人,可是那一刻,他脸上流露出来的震惊、困惑与狂喜,简直与一个三岁孩童无疑。
连钟离亭见了,都不免惊叹,“早知道你会这么高兴,我真该早一点告诉你的。”
孟子煊却一把扯住了钟离亭的领缘,恼怒地质问他,“你的确应该早一点告诉我,我都来此地三个月了,你为何今天才说?”
钟离亭并没有拂开那一只横在自己颈前的手,而是闲闲地调开了视线,淡然地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辛夷说,他已经做好见你的准备了。”
饶是孟子煊自诩聪明,这一刻,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糊涂了,所以他问钟离亭,“辛夷他……为何这么说?他不想见我么?”
钟离亭看着他,终于,缓缓地抬起手,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领前摘下,“这个问题,或许等你见到他时,自然就明白了。不过,我想,你们都是‘死而复生’过一次的人,你应该能明白,一个人既然已死过一次,难免总是会有些不同的。”
钟离亭的话说得极尽委婉,语调也尽量平和,可孟子煊仍从那隐晦的话语中,隐隐地领会到了那句“有些不同”里包含的,或许是天崩地裂的变故。
孟子煊没有再追问,钟离亭也没有再多言。因为,他们都还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残酷的真相。
不过,约定的时间总还是来临了。
越是临近目的地,孟子煊走得越慢。
连引路的侍者都察觉出了他的变化,于是,贴心地拿出一根草绳,恭敬地道:“孟太子不必忧心,虽然眼下,咱们已经进入了迷障之中,但既有我来引路,自不会令二位陷入险境。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还请二位闭目绝听,只跟着这草绳走便是。”
此地山径曲折,林木葱郁,乱石遍布,腐叶堆积,从外观上看,简直是一处万万年来都不曾有人涉足过的原始丛林,可是谁又能想到,就在这附近,竟然有一处设置了六千年之久的秘密基地,而活动在里头的,少说也有一万天兵。
若非是有人引路,孟子煊此时所置身的这一片密林,便可称之为是一处死地。且不说那幻境之厉害,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上神,也未必能轻易得脱。便是埋伏在周围的无可计数的机关暗器,那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险恶的机关与幻境之上,关于辛夷现状的种种揣测,才是目下困锁住他的最深的魔障。他实想不出,也不敢去想,辛夷何以要犹豫上三个月才肯答应见他。
关闭五识,是修仙者入门的功夫,即便没有灵力,亦可以通过凝神静气达到这一重境界。然而,孟子煊如今别说是凝神静气了,说他是热锅上炙烤着的蚂蚁也不为过。索性,他放弃了屏气凝神,只握着那一根草绳,任由那虚妄的迷障将他带往内心的深处。
他其实也想看一看,自己心底的魔障,到底是什么?
小月呢,最是老实了。她对自己的定力毫无信心,因此格外谨慎地封闭了自己地视觉和听觉。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将那根草绳在自己的腕子上缠了三圈,以防自己一个不小心,便和二人走散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能够感受到那迷障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直向她的脑海中挤进来。
她明明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却能无比清晰地看到眼前出现的一切景象。
那是一片广阔的芦苇地,无边无际的白茫茫的苇子蔓延到视野的尽头。小月在这齐肩高的苇地里茫然地奔走着。她迷蒙的意识根本弄不清她在寻找什么,可是她确定,她一定是在寻找一个极为重要的、非找到不可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孟子煊。
她飞快地奔向他,他的手臂张开,似乎是在微笑着迎接她。
她跑得很快很快,几乎施展了全部的灵力在奔跑。
可是,不论她跑得多快,都不能阻止他离她越来越远。他明明一动都没动,只是张开双臂迎接着她,可一切却都在后退,他所在的那一方天地在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