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孟子煊在得知父亲死讯之时,是何等样悲痛且困惑的心情。
只可惜,在孟子煊人生最为困难的时刻,自己却被族中长老幽禁在云梦泽,勒令他不许参与天族同青丘的纷争。他犹记得自己被缚于云柱之上的心情,简直如同困兽。他拼命挣扎,四肢被勒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可他依然挣脱不了那玄索,直到孟子煊落入洛水,三界都在传扬青丘太子已死时,他才被放了出来。
总之是不堪回首,不过如今,能够亲手杀了沧溟客,也算是他能为孟师兄做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事了。辛夷愤恨地将长剑刺入沧溟客的心口,“你再如何摇唇鼓舌,也救不了你自己的命了。凤曦已死,再提她又有何益,你只管痛快受死,若有来生,做个好人吧!”
“凤曦没死”,沧溟客口中喷吐鲜血,却仍在动摇辛夷,“小傻子,凤曦根本就没死,不仅凤曦没死,心魔也没有被封印。钟离亭是个大骗子,他骗了你,也骗了天下人。你一定猜不到心魔和钟离亭达成了怎样的协议。钟离亭,堂堂新任天君,却为了救自己的女人,置三界安危于不顾,私自放走了心魔的元神。哼,真是可笑,依着他们的律法,这位新任天君是不是应该引颈自戕才是。可是,他却仍然活得好好的,而我的父亲,却死在了他们不公平的律法之下。”
不得不说,沧溟客的这番话,给辛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他虽一向不喜钟离亭,却也从来都认可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可若是沧溟客所言属实,那么钟离亭确乎是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然而,贼人的话怎可轻易信得,辛夷质问他,“你说凤曦还活着,可能证明?”
沧溟客哼笑,“要证明还不容易,你只需再去一趟烛阴山,看看心魔的元神究竟在不在里面,一切便可知晓了。你是烛龙一族的族长,烛阴山在别人看来,是铜墙铁壁,可你若想进去,不过轻而易举。”
他的话不错,烛阴山是烛龙一族发源的圣地,山上堆积的不是土,而是万年玄铁,且机关重重,是天地间最为牢固的一座监狱,否则,天君也不会选择将心魔封印在此地。然而,辛夷有烛龙一族最为纯正的血脉,能够轻易开启烛阴山里的重重封印。且他本人亦精通机关术,所以要想进去,确实不难。
可是,令辛夷不解的是,“你告诉我这些,究竟是什么目的?离间我与钟离亭,与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都快死了,还要什么好处?我只不过是不想一个人死罢了。明明是我与凤曦合力杀死的白帝,没有道理我死了,她却还好好的活着。这个就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哈哈哈……”
关乎生死的话题,他却以如此戏虐的态度处之,辛夷没来由觉得心烦意乱。这个沧溟客,临死还要向他透露这么多的密辛,弄得他骑虎难下,真真可恶至极。辛夷皱着眉,眼底光影沉灭,似乎在思索着一些极为棘手的问题:倘若凤曦没死,他是不是真得去杀了她?可钟离亭若是一力护着凤曦,他又如何能杀得了她?而且,如此一来,烛龙一族便真的要与天族为敌了……
孟子煊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不对劲起来。他曾与沧溟客打过几次交道。初次见他时,是在万年前的宗门大会上。彼时,他觉得沧溟客不过少言寡语一些,然而论起机变腹才,却也不可小觑。最后一次见他,则是在几个月前,东海被灭族之际,那会儿,孟子煊所见的沧溟客,双目无神,俨然已是一具空壳了。
可眼前的沧溟客,却如此巧舌如簧,善于蛊惑人心。孟子煊不由怀疑,究竟是这六千年里,心魔一步步蛀空了沧溟客,还是他的木讷、呆滞,原本就是是装出来的。他在心魔的身边,却装出一副元神已失的样子,究竟有何目的?
要弄清沧溟客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可以等到回去后再请教鬼医。眼下最令孟子煊担忧的,还是辛夷。
辛夷似乎是被眼前的困局激怒了,终是举起剑,斥道:“你如此处心积虑,不过是想令我与天族反目,好借我之手报你的父仇罢了。其实,老天君已死,你的仇也该放下了,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连钟离亭都不肯放过。”
沧溟客脸上浴血,然而眼底的轻蔑却清晰可见,“借你之手?辛夷,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就算再给你一万年,你也杀不了钟离亭。我不过是想让你看清楚,钟离亭是何等样一个伪君子罢了。因为,只有让你看清了他,你才会相信我接下来说的这个秘密。”
“秘密?”辛夷满脸戒备,“你又要告诉我什么?”
沧溟客笑道:“小辛夷,你不要怕,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而已,一个关于孟子煊的好消息。”
果然,一听到孟子煊的名字,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