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继续道,“至于说到掀他的摊,从前,我倒的确干过几回,可那也不是我自己要去欺负他,而是别人花钱请我去的。那起子浪惯了的小妇人,见人家模样长得俊,一颗心就守不住了,偷了家里的钱,天天去买人家的花。当家的知道了,哪能不气,掀他的摊,只怕还是轻的呢。你不知道,昨儿晚上,春华楼的二老板带了十几个人,偷偷摸进了那花匠的土地庙,揪住那花匠,结结实实揍了三五十下。我听说那花匠,当时就吐了血,倒在地上不动弹了。今儿晌午,他不是没出摊么,二老板不放心,便令我去瞧瞧,看那花匠是不是死了。其实,要我说,为了个守不住心的小妾,弄出人命,当真不值当。那花匠虽然没个亲戚朋友,可到底也是一条性命,又是常住在土地庙里的,万一死后变成了恶鬼,再来找他,那可真是……”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那秦寡妇“啊”地叫了一声,篮子也忘了拿,便拎起裙子飞快向村口跑去。
这闲汉见状,只好拎起她的篮子,快步跟了过去。
小月呢,本来没心情管人家的闲事。可听这李婶说起那花匠又聋又疯,当真十分可怜。如今又无故受了这一顿打,只怕还有性命之忧。于是不自觉便起了些怜悯之心,心道,反正来都来了,看看也无妨,便也抬脚跟过去了。
一时间,馒头铺子前便只剩了李婶一人。
那李婶长叹一声,眼神惘惘望着街上,喃喃念道:“这可又是何必呢,何必呢……”
想当初,他刚来这镇子上时,自己也曾去买过他的花。
说实在的,像她们这样的穷乡下人,谁有那个闲钱去买花啊?可是,这聋花匠一来,镇子里来买花的人,便排起了长龙。
为什么呢?因为这聋花匠,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小镇上的人没啥见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来瞧个新鲜。彼时,大家也不知道他是个聋子,于是围住了他,你一言我一语的,一通瞎叫唤。这花匠茫然地看着众人,终于辩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于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大声地道,“我听不见,你们一个一个来,要买什么,说慢一点,我能看明白。”
他的声音很是好听,众人听了,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于是也都不吵了,当真开始排起了队,挨个的走到他面前,有问他话的,也有买花的,更多的,则是买花兼问他话的。
他果然能看得懂,虽然有时候也难免误解,但只要你放慢语速,多说两遍,他便能看明白了。
这世上还有人看人嘴型就能明白人在说什么的,可真稀奇。然而更奇怪的,还是他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别人一追问,他就脑袋疼,蹙着眉头,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也有好事的大夫主动来帮他瞧病,可瞧来瞧去,瞧不出所以然,见他脑后肿了个大包,便说大约是摔着了,把脑子磕坏了。
官差也来过,拿着画像一通比对,觉得不是他,便又走了。
毕竟,他比画像上可美上太多了,又是这样一副温顺且病弱的模样,还自个儿种花卖花,哪有值当万金赏钱的大人物,会自个刨土种花的啊?而况寻人告示上也没说,要寻的人是个聋子。
所以,肯定不能是他吧!
于是,这聋花匠,便在镇子上租了个院子住下来了。
李婶来买花时,已经是他来到这镇上的第三天了。
排队的人,依然很多。
李婶足足排了两个时辰,才排到他面前。
其实,论起来,李婶原是并不打算去凑这个热闹的。
她毕竟已经四十有二了,又一向最守妇道。若是要她为了看个男人,而专程去排队,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事。
可再矜持的心也免不了好奇,那些来她铺子前买馒头的人,一个个都乐此不疲地谈论着那新花匠。
年长一点的老翁不免要夸一夸他,“我瞧着那位年轻人,花养得好,谈吐也不错,又有礼,只可惜,是个残疾,不然倒是可以令他去读书,将来考取个秀才,也强似在这里卖花。”
上了年纪的老妪也遗憾,“是啊是啊,若说仅仅只是聋,那也便罢了,毕竟他会说话,也能看得懂别人在说什么。要说不足,终究还是身子太弱了些。你看他卖花也只卖半天,和人说话,多说上几句,便觉气力不济。身子又瘦,一看便不像是个能长寿的。唉唉,真是可惜了,我原说来瞧瞧这花匠,瞧准了便好替我侄女家的三丫头保个媒。现今看来,也只有作罢了。”
她话刚说完,身后牵着她裙裾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便探出了脑袋,大声地喊道,“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