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能和孟子煊感同身受。如果失忆能成为一场救赎,又何必执着于重回过去。
枞崖领会了彦珏的意思,自然是要推波助澜,于是也道:“彦珏说得不错,这失忆之症,不知何时能好。圣君与其长日自苦,倒不如接受现状。我瞧着孟太子现今这样,确实挺好的。种花、烹茶,得闲了便可小憩到月上中墙。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逍遥。”
小月听着他二人都这样说,不免也怀疑起自己是否狭隘了。要说心底无事天地宽,孟子煊如今这样,确实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轻松自在。纠结的、放不下的那个人,始终都是小月自己。她忘不了从前那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子* 煊,自然便接受不了如今这个将自己视作陌生人的子煊。
可是,若果真是为了子煊好……
这一场饮宴结束得十分潦草,因为月姬圣君始终心事重重。孩子呢,自然仍然是由枞崖和彦珏带着。这是孩子自己的意思。比起这陌生的妖族皇宫,他更愿意回到鬼蜮。小月三年不理政,如今甫一回来,似乎便有忙不完的政务,再加上孟子煊还需照料。这种情况,好像确实不太适宜于带孩子。于是,小月只好腆颜道:“论理,实在不该再叨扰二位,只是家下这种乱糟糟的情况,我实在是担心照料不好孩子,令他受了委屈。既然孩子也这般依恋二位,莫不如劳烦二位,再继续照管孩子一段时日。”
彦珏一听,只觉喜从天降。这孩子打还未出生,便来到了鬼蜮。三年的抚育,那种亲厚的感情自然是难以言喻。因此得知孟子煊回来的消息,彦珏一时之间,真不知是喜是悲。然而,不论如何,别人的孩子,自己总不能长久霸占着。故而即便再不舍得,也得随枞崖来一趟妖族。
不过如今,是月姬圣君亲口说,让他继续抚养孩子。彦珏很高心,自是忙不迭应承下来。还不等用晚膳,便借口政务忙,领着孩子回去了。
小月呢?仍是忧心忡忡。设想很美好,让孟子煊重新爱上她。但实践下来,却很艰难。毕竟,孟子煊每每见到她时,总是如临大敌,怀疑她心怀叵测,是个欺男霸女的妖怪头子。
然而,不论如何,既已有了思路,总得要尝试尝试。
于是,在太阳渐移下山时,小月便踏着余晖,提了壶酒来找孟子煊联络感情了。
彼时,孟子煊刚刚将他那一院子被破坏了的花草修好,见小月远远走来,想到了那个哭得满脸泪痕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便主动走上前去,询问她道:“先前那孩子呢?我可是吓着他了?”
小月摇头,“那孩子皮实,吓不着他的。而况他犯了错,你责骂他,也是理所应当。”
孟子煊不置可否,毕竟教育孩子,该是孩子父母的事情。至于那个孩子,孟子煊初时,确实觉得他十分顽劣,哪有人一进来,便捣毁别人东西的。可后来,见那孩子哭,他又觉得自己是否小题大做了。才那么小的一个小人儿,他能懂得什么呢?
所以,还是做父母的没教好的缘故。
孟子煊于是小心试探,“我看那孩子与你很是亲近,莫非,那孩子是……”
小月直言不讳,“那是我的孩子。上半晌来的那两位,一位是鬼蜮太子枞崖,一位是东海龙宫二皇子,他二人乃是一对夫妻。我这孩子,自打生下来,便托付给他二人抚养,现今,已有三岁了。今日,他二人带孩子来此,是为了让孩子见一见你。”
“见我?”孟子煊不解,但想到她说的“我是你妻子”的话,孟子煊一下跳了起来,“你是说,那也是我的孩子!”
小月抚了抚额,一副头疼的表情,但语气倒还算镇定,问他道:“你信不信那是你的孩子?”
孟子煊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但显然,他是不信的。
这也是意料之中,小月挑了挑眉,觉得事到如今,她已然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更何况,他今日来,并非是要强迫他认下这个孩子的,而是为了和他培养感情。于是,她反过来安抚他道:“你不信也不要紧,反正孩子已经跟随他的两位干爹回去了。今日我来,是怕你深居宫中太过无聊,陪你聊天解乏来的。”
她担心他无聊乏闷,孟子煊觉得这实在是多虑了。毕竟,他是个喜静的人,一个人呆着时,更觉轻松自在,反倒是她一来,他还得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付她。
不过,他仍是忍不住关心起那个孩子。
“你们母子方才相见,便又要分离,难道是因为我么?”这么一想,越发觉得过意不去,便找补道,“其实,我也并非是不喜欢那个孩子。我只是,不记……不认得他。你大可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