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
“你这几天是不是,都在因为我难过?”
燕先生这样问他。
昨晚就已经成为浆糊的脑袋让夏延不能思考,所以对方这样拙劣地转移话题都能让他上当。
于是后面就有了他自己想否认却说不出来,最后只轻轻嗯了一声。
夏延听不下去自己后面的负面情绪,便打算直接跳过。结果接二连三地快进后发现,直到入睡,都是一些自己的胡言乱语和他的安慰。
“夏,你很好。”
“你很好。”
他说着这两句话,让夏延又想起昨天晚上被自己亲手“逼走”的人。
感觉头疼没有丝毫缓解的青年将录音彻底关掉。
他曾经看过一篇报道,知道那么一个说法:发烧的人脑子可能会比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逻辑也最为通畅。
夏延之前一直半信半疑,直到现在。
那点心动和惊喜通通跑远,青年再度茫然地睁着眼睛。
昨晚陷入情绪风暴里的人无法深究,今日他听着前面的那些话,却越想越觉得别扭。
夏延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并不想和自己说这些,最痛苦的也不是他所谓的工作,就像他演化张霖的事一样。
如果燕先生并未拙劣地转移话题,那他姑且会相信对方是苦于工作,可事实相反。
包括燕先生后面笃定自己的难过,这让夏延想不通。昨夜在邢流声离开后,与燕先生通话前,他为了调整情绪先和姜空通了电话,约定明天喝酒。
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尚未听出来问题,和他相隔千里之外的对方又凭什么一口笃定,甚至直接就猜到是因为自己。
因为爱情?
躺在床上的人不禁嗤笑出声。
青年翻了个身,侧躺着屈膝夹被,蜷缩地抱上不用的枕头。
他应该高兴的——如果他听不出来那些是变声器。
夏延突然后悔自己闲来无事的到处研究,这样就不会从那个声线和微弱的电音、激动时偶尔会错音的情形里,发现那是某公司前两个月前推出的新款变声器,造价不菲。
他不禁重新思考起初现端倪的那些话。
青年并不想怀疑对方。
但燕先生并不爱喝酒,夏延也没怎么听他说过应酬,因此在他的记忆里对方只喝醉过一次——
那是燕先生对自己表白的日子。
那是个疑似让他后悔的弥天大错。
夏延双眼无神,直到呼吸不畅才起身去找纸巾,然而刚坐起来头便发晕,只能撑着床头缓缓。
这个姿势与高度,让他不可避免地看到已经上了床头桌的两颗茶叶蛋。
“……”
在他即将拿到的那一刻,身边的手机一声轻响,彻底让夏延停在原处。
“呼……”
他搓了一大把脸,径直起身去找纸巾,去洗脸刷牙,去将空调打开温度调高……直到他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坐回床头时,夏延依旧不免看见那两颗被完好保存的蛋,壳上还有茶叶浸透绘画的花纹,像蜂巢,也像蛛网。
青年一个咬唇,直到尝到腥甜。
他给邢流声发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对不起”,又跟小高冷说了自己发烧。
这是夏延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示弱。
顶着昏沉头颅的人在纠结了一会儿后选择自暴自弃,没有撤回消息也没有再发其他,而是认命般把手机丢到一边,缩成一团。
.
夏延再惊醒的时候,天已经有些暗,太阳又要落山。他喘着粗气,还没有从梦里的场景回过神来。
咚,咚。
昏沉的人分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只觉得耳边还在不断回荡那句:“夏延,我后悔和你在一起了。”
“你就是我一年前犯下的错误。”
直到生理的刺痛让夏延不得不眨眼,他才逐渐找到自己的三魂六魄,看清了洁白无瑕的天花板。
他揉了下脸,在额头上抓了一大把汗,又撑着酸疼不已的身子坐起来,随便看了眼手机。
邢流声没有消息,燕先生问他严重吗。
夏延没回。
咚,咚。
沉闷的两声让青年望向门口,才发觉刚刚听见的不是幻觉。
夏延缓慢起身,快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用被子把脸上的汗全都擦掉,借着不远处的镜子看清了自己苍白无比却透着病态红的脸。
他使劲搓了搓,让脸部有些正常的红气,又咳了两声清嗓,这才摆上一抹差不多的浅笑前去开门,途中还喝水润了润喉咙。
刚要开门又想起什么,夏延便折回去翻了张口罩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