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抽一点,没上瘾。”
“你好些了吗?”
他想说完全好了,但这四个字就这么卡着,甚至出不去肺腑。
夏延又想说“没好”,可不经意抬头时,视线扫到了对方脸上,那里明显上了妆,擦了底。
他想起霍予安今早说过的话,邢流声这几天睡得都不好。
上妆是为了遮眼底些许的乌青。
夏延咬了咬下唇,一边说一边从他身边穿过,破罐子破摔道:“就那样,我要去抽烟。”
说罢,他不再管身后人的一切,径直离去。
久雨大雾必晴。
这是夏延小学时学过的谚语。
临近中午,外面却还是笼罩一层朦胧,也可能是他自己的吞云吐雾。
夏延的视线透过层层遮蔽,望向远处的郁郁青山,重峦叠嶂,见太阳被隐匿云层,光芒微弱。
这晴天怕是难以到来。
许久后,青年将目光收回,落到自己摊开的掌心。
那晚他在烧烤店外抓不住月光,今天也不敢碰到邢流声的衣角。
他又不敢触碰他了,和高中时一模一样。
直到烟头烫到手指,夏延才应激放手,简单吹了一下。
如果喜欢是畏缩,那邢流声对他从未有过。
现实里被自己拒绝的人,却在网络中被自己表白,这对于邢流声而言,应该是件羞辱性极强的事。
所以他会后悔且一定会后悔。
可邢流声为什么不捅破,也不提分手……夏延想不明白。
他从烟盒里抽出第二根。
成千上百个问题堵在心口,这种迫切的难受让他想揪着邢流声的领子一一去问,可每每靠近对方时却又胆怯。
选择将话说得明白,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
就像九年前他表白一样。
夏延吐出一口烟。
-
大排档的烟酒最盛,香烟的灰色烟雾在四周缭绕,污染上一桌学生的净土。
夏延记得那时的烟很呛,由于是升高三的暑假,所以班级来了一次聚餐。
也许是烟呛住了脑子,十七岁的他装作喝得很醉,借此靠在十七岁的邢流声身上,贪婪地闻他身上高级香水的木香。
那或许贡献了他人生的最佳演技,以及这一生的勇气。
人们都说,认为对方喜欢自己是人类产生的最大错觉,而那时的夏延就有这样的错觉。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借来的勇气,有那么一点粗鄙卑劣的心思,觉得邢流声很可能也喜欢自己。
十七岁的少年甚至一度认为他们两人就剩一层窗户纸,只需要将它戳破。
现在看来,也许是被当时姜空两人的幸福给蛊惑了心智,对他们的羡慕演变成了其他。
哪怕时至今日,夏延都不得不去承认,哪怕他们顾及着自己收敛许多,可光这相爱相伴的八九年就足够让他羡慕。
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成嫉妒。
但夏延明白,姜空他们本身都是很好的人,这是他们应有的,而他也要争取。
于是那一天,或许真的醉了,所以酒精上脑。
面色薄红的少年躺在酒店床上,对着扶他而来的邢流声直勾勾地看。
后者坐在他脑袋旁边,俯下身子,想要帮他拉开外套,邢流声倾得很低,一只手撑着床沿,将夏延的上半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柔软的头发垂落下来,轻轻扫着他的脸庞,鼻尖,弄得他很痒,所以夏延稍稍眯了下眼。
“我喜欢你。”他忽然和他说。
空气窒了一瞬,光明骤然闯来,是邢流声抬高了身子。
他逆着光,夏延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自己心跳如雷,似乎借着酒意要跳出嗓子。
可就是那一句话,让前者落荒而逃。
从那以后,邢流声要忙着艺考跑去集训,又演了几部戏的小角色,而他因为成绩升到了特等班,从此直接陌路,哪怕见到彼此,也是错开目光,不看一眼。
直到毕业后,他们再也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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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干过太多因为刨根问底而遍体鳞伤的蠢事,夏延不想再经历一次刮骨。
如果假象能被谎言维持,如果美好能因偷窃得到,那他为什么要去做一个纯白无瑕的圣人。
为什么要捅穿一切,因为谎言终究要被焚烧,小偷终究要被道德审判,因为自己很难得到他,因为未来会很痛吗?
“夏延。”
他身躯一震。
脑中风暴唰一下碎成齑粉。
夏延眨眨眼。
原来太阳已经挂上头顶,是云雾散了。
第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