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空他们的话的确算一种冲击,毕竟苏箬在他的印象里是世界上顶好的一种母亲,会给邢流声安排他喜欢的东西, 会温声细语地跟他讲话,会询问他的意见,尊重他的选择。
但最让他动摇的并不是这些听似离谱的事,而是代亦青最后将门卡交到他手里时所说的话——
“他喜欢你,我替他发誓。”
当时的夏延想要冷笑反驳,结果被姜空玩笑似的撞了一个肘击,对方没心没肺地笑道:“我也跟你保证。”
那一刻起,夏延开始不明白。
他在离开二人之前特意认真地投去视线,姜空他们又无一不是郑重严肃地点头,似乎事情没有第二种可能。
但……这实在难以置信。
为了给自己充分的反悔时间,夏延选择从ktv一路走到东宅,十几个公里,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只是还没等将混乱的信息统计完成,他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事已至此,再纠结下去也没有必要。
夏延蹙眉,心一横把卡贴上门锁,随后步履缓慢地走了进去。
因为季节更迭,院外的蔷薇也枯了一片,夏延又不禁想起了那群飞燕草。
按代亦青他们说的话来看,邢流声是被束缚的,所以他喜欢飞燕草,是因为它们象征自由。
但夏延想象不出来邢流声不自由的样子,除了身为公众人物必然缺少的一部分。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来能感受什么。他腹诽。
对哦。
正在摸黑上楼梯的人突然一怔,随后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十五。
夏延又瞥了眼二楼走廊尽头处微弱的灯光,所以邢流声这个时候还没有休息,他咬了咬唇。
整栋宅子一个佣人都没有,如果他进了房间,那就是继续和邢流声一人面对面交谈。
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夏延想到代亦青的叮嘱,说是要让邢流声自己讲,他先负责耐心听一段时间——但夏延就是怕自己没有那个耐心。
代亦青他们做这种保证,万一是邢流声入戏太深把他们也都骗过去了怎么办?
想到这儿,夏延又没有想继续前进的心了。
如果还是一模一样的结果,除了让麻木的心脏重叠新伤以外,也没有其他作用。
若是这个样子,邢流声家里就算怎么样,就算如姜空他们所说的那种,自己又有什么了解的必要。
夏延沉下眼睛狠心想。
反正他们都要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青年转身想要离开,结果双腿灌铅,怎么也动不了分毫。
真的能那么……压抑吗?
“……”
“草。”
安静两秒后,夏延低声骂了一句,随后转回身继续上了台阶。
如果什么都没有就和姜空绝交!他最终恶狠狠地决定到。
砰!
东西摔落的闷沉如闪电般袭来,一秒八千个思绪的人闻之一震。
空荡的宅子似乎还有它的余音,那声音既像是东西掉在地上,也像是……人。
身体比脑子反应得很快,夏延起初只是快步地朝那里又去,很快又变成了小跑,在临近门时才放下速度。
他从门缝确认光源,正想先敲门看看里面人的反应,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了几道人声。
一男一女似乎在争执什么。
是邢流声和他妈妈苏箬。夏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分辩了两人音色,敲门的手就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偷听并不道德。
但姜空他们说了,只有偷听得来的才是真相。
况且他也想知道,这母子之间有什么事要争执到凌晨,总不能是入戏太深然后出了柜……
然而夏延才听清第一句话就开始瞳孔颤抖,随即更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与门面相对。
事情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
自那一晚与夏延分开后,邢流声似乎没有变化。最起码从外面所有人看来,他依旧清冷与人,不爱说话,时而淡漠地指导后辈,时而冷若冰霜地立于人外。
就连霍予安也时常怀疑,自己那一夜看到的邢流声是否是一种错觉——但她深知并不是。
原定的杀青日期,因为邢流声不休息地拍摄而提前,霍予安明白对方只要心情不好就会疯狂接戏。
所以她照常给他拿来了很多好剧本,但后者在杀青前只淡淡看了一眼,说自己想要休息。
从来不想休息的人想要休息,霍予安一时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场休息一定没有那么容易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