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终于找回感官。
一只手颤抖地捂上左胸,双眼紧闭,另一只手将床单牢牢攥紧,借此忍住心脏传来的强烈痛意。
难怪。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难怪父亲总是对他的态度这么奇怪,难怪母亲遭受背叛却仍不离婚。
“傀儡孩子”。
他想起邢元洲走之前的形容,突然觉得这个词似乎很是贴合。
所以他不仅在出生时就被规划好一切,连出生也是一场利益交易的设计。
“唔。”
心口处的衣服被他瞬间捏皱,力气之大恨不得要把心脏掏出来。
“不是没有心,”邢流声突然小声道。
只不过这颗心脏没有情绪,也不会爱人,那好像……也确实算不得心。
“呵。”他一时笑出声。
心口处的疼痛骤减,仿佛刚刚只是错觉,邢流声渐渐松手,将衣服和床单都慢慢抚平,静静靠回床枕。
手背上传来一阵冰凉,邢流声缓慢抬起,看着上面的水滴陷入茫然。
好半晌,他才摸上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两行泪。
刚刚疼出眼泪了…?
青年用拇指抿了抿。
看来母亲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变得很矫情。
才这么一点儿疼,怎么就。
“邢流声!”
病房的门突然大开,代亦青火速冲了进来,嘴里骂道:“特么的,我刚刚让姜空去买饭,你爸出来了,那几个人还死活拦着我不让看,你没事吧?”
话音落下,他已经凑到了邢流声面前,代亦青仔细瞧了瞧:“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跟他们吵的。”
“吵的?”代亦青想了想苏箬那丢了魂儿的模样,突然一喜,“哥们儿你崛起了啊,我怎么就把这个错过了。”
但他很快冷静:“你……没什么不舒服的地儿吧?”
邢流声摇了摇头。
代亦青还是不怎么放心。
他深知对方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看表面确认,所以还是决定找护士看看。
“不过。”
代亦青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邢流声。
后者轻轻一笑,破天荒跟他调侃起了自己:“我第一次感觉,我和他们真是一家。”
一家三口,每个人都自私自利,撒谎成性,阴险卑劣,只在乎自己。
他的父母相互折磨,而他自己伤害夏延。
夏延……
邢流声想到这个名字,有些喘不过气。
他望向窗外,高层的病房能让他很好地看见高枝树梢上短暂栖息的鸟儿。那两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直到一只扇了翅膀飞走。
瞳孔的焦距改变,窗外清晰的鸟儿凝聚成了玻璃上模糊不清的自己。
那是我吗?
邢流声看着病床上的“他”。
不重要了。
鸟儿飞走了,“他”还在这儿。
所以夏延。
“不要回来。”
为了一个虚伪的人不值得。
第57章 室友杨峰 不喂回头鸽,但吃回头草。……
蹲在地上的夏延突地一顿。
在他鬼使神差地, 要朝东北方向的天边看去时,围在他身边的白鸽群突然齐刷刷地煽动翅膀,一个奋力朝另一个天边飞去。
数不清的鸽子带过一阵微风, 将他含在中间, 飞行的阴影冲淡了南城九月中旬仍有些晃眼的太阳,最后排并排落在不远处的小白房上。
夏延不知所措地站起身, 与房上的鸽子大眼瞪小眼几秒后, 青年眉毛一挑,将手中还剩一半的鸽子食转身蹲下喂给了另一群。
十几只走在地上的鸽子见了他,撒丫子跑来开吃, 而房上的鸽子自然也有飞回来的。
夏延佯装生气地赶了赶:“你都丢下我飞了还回来干什么, 我不喂回头鸽。”
鸽子听不懂他的无心之言, 只满心欢喜地吃他手心里的粮食, 但夏延自己却在反应过来后变得沉默。
半晌, 他还是看向了东北方。
拉倒吧。夏延腹诽。
当年还说不吃回头草, 绝对不再喜欢邢流声呢。结果呢。
心跳比自己更早认出对方, 然后现在还在这里纠结爱与不爱。
夏延一边想, 一边动了动蹲得太久的双腿,思绪不自觉飘到几天之前,邢流声醒来的那个晚上。
他那天在对方脉搏的安稳加持下, 竟然从凌晨闷头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来时发现邢流声还在睡。
他本想坐起来等他睡醒,因此极度小心地拿开手掌,没成想才刚拿开一只,对方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