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埃菲尔铁塔插入天际,揭开这月升日落的油画幕帘, 万物匍匐在他脚下。
昨天有人对邢流声说, 他要登上这里,以此标志自己重获胜利与自由,揭开人生新的序幕。
但自己让她失望了, 邢流声想。
面对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色, 他没有那种被激荡心神的震撼, 也没有要改变决定的想法。
邢流声捂了捂了心口。
真是一个难搞的人啊。他腹诽道, 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就连夏延的方法都不管用了。
邢流声眼眸暗了一瞬, 手不自觉摸上大衣口袋。
这个时间, 南城应该是深夜或者凌晨, 夏延应该睡了。邢流声不禁去想夏延是否会睡得安稳, 或许很不容易才入睡,自己不能把对方吵醒,就为了让他听自己无病呻吟的唠叨。
夏延好不容易离开, 不能干扰他找到自由和真正的幸福。
邢流声这么劝着自己。
但他只是想对夏延说, 自己昨天遇见了一个人。
——
他或许是病了。
“滴——滴滴——!”
刺耳尖锐的喇叭在邢流声身侧疯狂喊叫,他关节生锈般,迟缓地转过头去,一个轿车司机正从车窗探出脑袋,红着脸对他大骂。
邢流声听不懂法语,但在情绪激烈的言辞里忽地深吸一口气, 发现自己正站在马路中央。
司机见他像个傻子,啐了一口痰,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坐回车子绕路而去。
邢流声只能顺着意识清醒时,身体面对的方向继续前行。
过了马路,他站在街口停了很久,茫然地环顾周围无比陌生的建筑,完全不记得眼前的旅馆就是自己所住的地方。
这是,哪儿?
邢流声蹙着眉,突然忘记了一切。
他无法确切形容那种感觉,像毫无预兆的穿越,渐渐的,他连自己是谁也不记得。
手机显示这里是法国。
周围无比陌生的一切让他不安,邢流声只能在巴黎街头乱窜,无助地看向那些他完全认不出的语言。
正常人是不会突然忘记一切的。
更不会分不清眼前的场景是真是假。
邢流声迟疑地摸上一根路灯,试探性拍了两下,确认它是真实存在的东西。或许是他的异常引起路人注视,有一个好心的亚洲女人操/上一口流利的英语,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我……找不到家。”他用英语回道。
“为什么不给家人打电话呢?”
邢流声一愣。
在这种迷茫无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向家人求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而他竟然没有想到,像个傻瓜。
他对路人道谢,随后掏出手机,先翻到备注为父亲的联系人拨了出去。
但忙音很快传来,对方挂断了他的电话。邢流声无法,只能继续往下翻到了母亲。
这一次对方很快接通了。
“妈——”
“呵。”苏箬毫不客气的冷笑打断了他还未说完的称呼,邢流声僵在原地,从心底深处升腾出的畏惧让他呼吸短了几分,眼睫微微颤抖。
嘴一抿,那个称呼就再也说不出口。
“我听说那个人还在南城,怎么,他终于意识到你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了?”苏箬嘲讽的声线里还有些得意,大仇得报般痛快。
什么人在南城?邢流声心口抽痛一下,迷茫地蹙起眉头。
“为什么…?”他低声问道,“为什么说我,是个没心肝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苏箬冷哼,“你去随便问一个人,抛弃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母亲,对她出言不逊视若仇人的,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东西!”
“而我带给了你一切,星途、荣誉、还有你梦寐以求的,别人的喜欢。”
“我,抛弃了你?”邢流声喃喃自语,不可置信自己会是这样的人,“对不起,我……”
“现在是我丢弃了你。”苏箬极为冷漠的话,以一种异常坚定的态度冲散了邢流声本就不高的道歉。
他拿着电话的手一颤。
“我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这是母亲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邢流声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变得更加不真切,虚虚实实,忽远忽近,明明没有人,他却总是能听见似有若无的话语,魔咒般循环。
“不要做这么没有风度的事。”
“我怎么生出了你这么个没心肝的东西…!”
“她们能喜欢你都是因为我,而你竟然要抛弃你的母亲。”
邢流声在幻听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