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张东就摸到了公社粮库后墙。他像只壁虎般贴着墙根移动，耳朵紧贴着砖缝——这是前世在特种部队学来的本事，能隔着墙听清十米内的脚步声。

粮库里传来朱胖子醉醺醺的声音："这批霉麦掺三成好面，做成饼干往灾区发......"接着是算盘珠子噼啪作响，"账上记成苏联援助粮，差价咱们对半分......"

张东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母亲就是吃了这种"救灾饼干"上吐下泻，最后活活饿死。他从怀里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晒干的巴豆——这是他在后山采的。

"谁？"粮库门口突然传来喝问。张东屏住呼吸，看见个黑影摇摇晃晃走过来，是粮库保管员老马。这人有个毛病，半夜总要出来撒尿。

张东摸出块糖——这是用陈明给的葡萄糖粉压的。老马有糖尿病，见着甜食就走不动道。果然，老马捡起糖就往嘴里塞，没走两步就软倒在地。

粮库大门虚掩着，张东闪身进去。朱胖子趴在办公桌上打呼噜，桌上摊着本假账。张东快速翻看，越看越心惊：光上个月就倒卖了二十吨救济粮，账上却记成"鼠耗损耗"。

突然，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张东躲到麻袋堆后，看见两个穿中山装的人走进来。领头的是个秃顶，手里提着个皮箱。

"老朱，醒醒！"秃顶踢了踢朱胖子的椅子，"省里来电话，要查咱们的账。"

朱胖子一个激灵坐起来："不是打点好了吗？"

"新来的郑科长油盐不进。"秃顶打开皮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粮票，"赶紧把账面做平，该烧的烧，该埋的埋。"

张东摸出火柴——这是用磷粉特制的，沾水也能着。他悄悄点燃麻袋堆旁的油桶，浓烟立刻窜起来。

"着火了！"朱胖子尖叫着往外跑。秃顶抱着皮箱跟在后头，却被绊了一跤，粮票撒得满地都是。

张东趁机从后窗翻出去，看见陈明骑着自行车在墙根等着："得手了？"

"账本在朱胖子抽屉里，钥匙在他裤腰上。"张东跳上后座，"去老虎口，老金的粮车该到了。"

晨雾中，两辆解放卡车缓缓驶入老虎口。老金站在车斗上，手里端着把冲锋枪。张东迎上去，递过一包磺胺粉："按约定，两吨东北米。"

老金验过货，咧嘴一笑："你小子有种。"他一挥手，车斗里跳下十几个精壮汉子，开始卸粮。

突然，远处传来摩托车的轰鸣。郑科长带着十几个民兵冲过来："不许动！有人举报你们倒卖粮食！"

张东不慌不忙地掏出个信封："郑科长，这是朱胖子倒卖救济粮的证据。"

郑科长接过信封，脸色越来越难看。里面不仅有账本复印件，还有朱胖子和秃顶分赃的照片——这是张东让陈明从粮库暗格里偷拍的。

"抓人！"郑科长一挥手，民兵们却站着不动。老金的冲锋枪已经顶在了郑科长后腰上。

"郑科长，您看这样行不行。"张东慢条斯理地说，"这批粮我们分三份：一份给幼儿园，一份给敬老院，剩下一份......"他凑近郑科长耳边，"就当是您的政绩。"

郑科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远处传来警笛声，是朱胖子带着派出所的人来了。

"快决定。"老金的枪口往前顶了顶。

"好！"郑科长咬牙点头，"但你们得帮我抓住朱胖子。"

张东笑了。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朱胖子带着人冲进老虎口时，看见的是郑科长正气凛然地站在粮车前："朱胖子！你倒卖救济粮的事发了！"

"放屁！"朱胖子掏出手枪，"给我打！"

枪声响起，却是从背后传来的。老金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们后面。朱胖子腿上中了一枪，跪倒在地。

张东走过去，捡起朱胖子的手枪："还记得去年粮站失火时，你说过什么吗？"他俯下身，在朱胖子耳边轻声说，"你说，烧死几个穷鬼算什么......"

朱胖子瞪大眼睛："你......你是......"

"对，我就是那个差点被烧死的穷鬼。"张东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朱胖子的耳朵飞过，"这一枪，是替我娘打的。"

当天下午，全县都知道了朱胖子倒卖救济粮的事。郑科长因为破获大案要案，被提拔为副县长。而张东，则带着两吨东北米回到了村里。

地窖里，母亲看着堆成小山的米袋，眼泪止不住地流："东子，这......这要是被查到......"

"妈，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