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在雪地上留下的血迹很快被寒风冻结，像一串暗红的玛瑙珠。他靠着白桦树喘气，防寒服被弹片划开的口子正往外渗着冰碴。怀里的文件袋却始终温热——父亲的照片在零下四十度依然保持着诡异的温度。

"这他妈是相纸还是暖炉......"张东用匕首挑开照片夹层，发现里面嵌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箔。月光照上去的瞬间，箔片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等高线，交汇处标着个血色箭头，指向大兴安岭深处。

远处传来犬吠声，苏联人的军犬队追来了。张东抓起把雪抹在伤口上止血，突然发现雪地里埋着截锈蚀的铁轨——这是日军修建的秘密运输线，地图上从未标注过。

顺着铁轨狂奔十分钟，一座混凝土碉堡出现在山坳里。张东用父亲照片贴在门禁锁上，闸门竟轰然开启。通道墙壁的应急灯次第亮起，照亮墙上斑驳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标识。

"你果然来了。"阴影中传来沙哑的中文。张东举枪对准声源，却看见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他左腿是木制假肢，右手缺了三根手指。

"王叔？"张东愣住。这是父亲的老战友，抗联时期的情报员，前世在文革中失踪。

老人转动轮椅，露出身后整面墙的档案柜："你爹让我等了你十五年。"他拉开抽屉，成捆的胶卷盒滚落在地，"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五日，你爹在这间实验室调换了所有菌株样本。"

张东捡起卷胶片对着灯看，上面是父亲穿着白大褂做实验的照片。照片中的培养皿标注着"Q热立克次体"，日期正是日本投降当天。

"苏联人得到的都是灭活菌株。"老人敲了敲假肢，"这条腿就是拜他们所赐——四六年追查你爹时中了陷阱。"

突然，整座实验室剧烈摇晃。墙上的生物危害标志裂成两半，露出后面闪着红光的倒计时装置——00:15:00。

"那群疯子......"老人推动轮椅冲向控制台，"他们重启了自毁程序！"

张东看着显示屏上的俄文代码，突然想起娜塔莎胸前的徽章。他扯下脖子上的玉佩，将刻着密文的一面贴在扫描仪上。倒计时戛然而止，通风管却开始喷出淡绿色气体。

"是芥子气！"老人抛来防毒面具，"去最里面那间冷藏库！"

张东撞开三道气密门，冷库中央的台架上摆着十二支密封试管。荧光标签上写着"炭疽-Δ变种"，这是父亲笔迹。他刚要伸手，背后传来子弹上膛声。

"把Δ变种交出来。"娜塔莎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她的半边脸被烧伤，手里握着把造型奇特的手枪，"这是你父亲毕生的研究成果。"

张东缓缓转身，举起试管："你们早就拿到了，不是吗？"

"那些是赝品。"娜塔莎的枪口微微颤抖，"真正的Δ变种能改写基因链，你爹把它藏了十五年......"

冷库外传来爆炸声，气密门开始变形。张东突然笑了："你知道我爹为什么选在八月十五日调换菌株吗？"他晃了晃试管，"因为这天是他加入抗联的纪念日。"

娜塔莎的瞳孔骤然收缩。张东趁机将试管砸向地面，淡蓝色液体接触空气瞬间汽化。娜塔莎尖叫着抓向喉咙，皮肤上凸起蛛网般的黑色血管。

"这是中和剂......"张东戴上护目镜，"我爹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整个实验室开始崩塌，张东拖着老人冲出通道。山脊上，老金驾驶着改装过的雪地摩托疾驰而来。在他们身后，混凝土建筑像融化的蜡烛般坍缩，将苏联人的罪证永远封存在冻土之下。

三个月后，省军区授勋仪式。张东望着台下的小军和小芳，他们胸前的红花在阳光下格外鲜艳。李政委正要给他戴上勋章，礼堂大门突然被撞开。

"东北边境发现异常热源！"通信兵满脸是汗，"疑似......疑似你父亲当年的信号！"

张东的勋章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礼堂穹顶的国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他仿佛又看见大兴安岭的雪原上，那道刻着血色箭头的金属箔在月光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