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得去国外一趟,有急事。”
又是国外,陈惜言今天雀跃的心忽地沉寂下来,她闷声道:“那你记得带大哥大。”
“我记得。”留下这句话,唐潋一脚踩上油门,转眼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
怜与咖啡店刚刚过了高峰期,廖老板和蓝晓晓正围着电视机吃饭。看到情至深处,两个人忍不住抱成一团,饭也顾不上吃,光顾着抹眼泪了。
“咳咳——”陈惜言冷不丁出声,“你们在看什么,哭成这样?”她的视线落在桌子上,两团小山似的纸团伫立,其中一只不稳当,在桌沿摇摇晃晃。
蓝晓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泣道:“是一档寻亲节目。”
申城电视台最近推出一档寻亲节目,名叫“再见亲人”。此节目是为了让那些寻亲的人可以借助媒体的力量,找到他们的亲人,使之团圆。
据说节目一经播出,便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称之为“年度最为催泪的节目”。
陈惜言抬眼,此时电视机里正播到两人大门相隔,那个得以相见的按钮在手下,主持人倒数“三、二、一”,然后大门打开,所有人——电视机里、电视机外,都满含热泪。
她淡淡一瞥,随之走向柜台,拆开蛋糕的包装,一刀一刀切了两大块,端到了两个泪人面前。
再次抬眼,电视机里的两个人正在紧紧相拥,诉说失而复得的喜悦。
“惜言,你这上哪儿买的蛋糕?今天是你生日?”廖老板率先反应过来,她抽了抽鼻子,问陈惜言。
陈惜言“嗯”了一声,面上看不出阴晴。她只是利落穿好工作服,好似完全没有理会电视机的声音。
蓝晓晓此时也回头:“你今天生日?早说啊,咱们去庆祝庆祝!”
廖老板附和:“去吧,晚上吃烧烤,我请你们。”
下午客人不多,廖老板提前一小时关了门,大手一挥让两个小员工上车。据说申城最好吃的小吃摊,要数城西那块儿挨着学校的“郭记烧烤”,色香味而俱全,最重要的事啤酒免费!
“三十串猪肉,二十串羊肉,还有别的……”廖老板在点菜,蓝晓晓一来到这里就对着瓶子吹。
远处是人们猜拳的声音,有打工人,有学生,有坐在写字楼上班的白领,晚上一同聚在这一处儿。孜然香气蔓延,油滋滋作响。
陈惜言喝不惯酒,只能手持一杯果汁,慢悠悠喝着。烧烤上齐了,三个人你一串我一串,混着啤酒下咽。
店家在院子中央摆了一台电视机,申城一台正在播放“再见亲人”一节目。陈惜言听到熟悉的前奏,忍不住皱眉——怎么哪哪都是它?
或许是酒精上头,又或者是看到节目有感,蓝晓晓带着醉意的声音响起:“我好羡慕他们,老板、惜言,你们懂吗?”
廖书香点头:“我懂。要是我女儿走丢,我要疯了的。”
陈惜言没有插话,只是默默拿了一串里脊放进嘴里,辛辣的裹满番茄酱的味道,刺激她的味蕾。
“陈惜言,你呢?咱们年龄相仿,你能懂吗?”蓝晓晓转向陈惜言,带着醉意迷离的眼神说道。
“你喝醉了,别喝了。”陈惜言不答,伸手拿开蓝晓晓手中的酒瓶,却往自己杯里灌满,仰头喝下。
苦涩的、呛喉的,陈惜言硬生生喝下。她不懂,不懂寻亲的意义,不懂人们为什么总是抱着期望、渴求温情。
她曾经渴求过的,早已被时间杀死,化为灰烬。
而另一旁,蓝晓晓还在说:“我来申城是来寻亲的,村里人都说我妈跑了。但是跑了好啊,我也跑了,她可能不想见我,但是我只想见她一面,只想知道,她是不是过得很好。”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此时泪眼婆娑,带着酒气的声音,裹挟思念与委屈。廖书香见状,柔声安慰道;“一定会再见的,别难过。”
陈惜言说不出什么,只拿出一串烤年糕递给她,指着电视机上说:“你可以寻求他们帮助。”
方才主持人说,任何人都可以拨打热线,他们定会拼尽全力寻找。远在天南海北的人都能找到,蓝晓晓母亲就在申城,定是容易。
“不,我要自己找,不能打扰到她。”蓝晓晓一抹眼泪,又挺起胸脯,满脸歉意,“抱歉惜言,今天你生日我提这个……”
“没事,不祝我生日快乐吗?”陈惜言举起酒杯,微微一笑。
廖老板碰杯:“生日快乐。”
蓝晓晓破涕而笑,也举起来:“生日快乐!”
一顿饭毕,三个人在三街巷路口告别。陈惜言一直以来扬起的嘴角落下,昏黄色打进她的眼睛里,幽深如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