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道。
头顶的灯又在一闪一闪,刺耳的电话铃声在房间里回荡。陈惜接了起来,物业说是电压不稳,一会就好。
明暗交织下,唐潋格外沉默。她开口,说有。
至于有什么,她迟迟不开口。陈惜言无奈笑了笑,说道:“唐潋,你这种时候和你妈妈真的很像。”
沉默能逼疯人,她从来都不是按耐得住的那一个。
“你不说,那我来说。你当初让我相信你,好我信了,那现在你告诉我,今天的订婚是怎么回事!”
“订婚……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惜言。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方,我是唐家千金,我任性不得。”唐潋轻轻地说,她靠在椅背上,卸了全身力气。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瞒着我的事情,你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说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陈惜言又倒了一杯酒,狠狠灌进喉咙里。
是她愚钝,她从来都不懂唐潋的处境。
“我小时候,妈妈就告诉我就时刻牢记我是唐家的人,出门不能给家族里丢脸。从小家里人就给我规划好了以后的路,被宠着长大,然后和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如果我没有发现自己喜欢女人,兴许就和他们所期待的一样。”
唐潋说着,伸手也要一杯酒,被陈惜言拒绝。
“你才刚吐过,不能喝。”陈惜言干脆撤了桌子上的啤酒,把它们全扔到了垃圾桶。
“我瞒着你,是因为我想自己解决。也确实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惜言。我去求爸爸,缠着妈妈,但是她们不松口,后来我想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总可以了吧,但是……”
但是父亲明里暗里地威胁,让我怎么可能放心。
陈惜言问:“但是什么?”
唐潋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你之前不是总问我妈妈和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她不太能接受这件事,当然她也可以让步,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在一起。所以你听出来了吗惜言,他们想要的是势均力敌,政治联姻。”
而不是找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人。
陈惜言深深望着唐潋,她开玩笑道:“如果我是豪门走丢的孩子就好了,是不是?”
她听出来了,唐家注重利益,远在情爱之上。就连他们唯一的女儿也不能幸免,也正是因为唐潋是唐家唯一的女儿,唐潋所背负的东西才不容许她任性。
她又想起二人初识,唐潋醉酒,对她说小草好自由。那一夜稀疏的风与今天窗外的北风相呼应,同样的夜晚,同样的风。不同的是,痛苦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笃笃笃——”敲门声骤然响起,唐潋坐在椅子上不动,兀自玩着手指甲。陈惜言开了门,是物业,说待会儿要停电,刚才打电话没人接。
“几点停?”陈惜言问。
“还有一小时。”物业见通知到了,转身离开。
陈惜言关了门,唐潋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后。她的双臂怀抱着陈惜言的腰,额头抵在肩膀上,深深叹了口气。
“是啊,起码比现在容易些。”唐潋撤出一个笑容,把自己摔进沙发上,“其实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想要去捅破这个事情。本来我都要妥协了的,随便找个人算了,不挣扎了。母亲说的没错,我怎么都可以过得很好,不是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窒息感萦绕不散,无望遍布全身。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淡,语气也淡。陈惜言却猛地后退几步,瞳孔骤缩,她的声音哑而尖:“你这是在怪我吗?”
明明当初,是你问我要不要在一起。明明是你先开始招惹我,你先开始靠近我,你让我离不开你、放不下你。
沙发上,唐潋不语,半边脸陷在黑暗里,陈惜言看不清她。
“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唐潋,我从来都想要和你的以后。我在努力,我真的很努力了,我会去挣钱、会听你的话不那么依赖你,然后我们可以一天天陪伴长大到老。”
“你不想要吗,还是说你从来都没想过。既然给不起,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下,陈惜言的眼尾红得吓人。唐潋静静听完她的话,起身拉着陈惜言坐在自己身边,她没有伸手擦眼泪,只默默盯着被泪水打湿的睫毛,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许久,她喃喃开口:“我们逃吧。”
逃到哪里去都好,逃去北疆,逃去大理,逃去伦敦,逃去冰岛。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一个没有枷锁、没有束缚的地方。在那里我们没有痛苦,没有逼迫。我们可以在大街上牵手亲吻,大方对路人说是的,这是我的爱人,我们在春天相识,我们将陪伴对方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