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在怀念过去:“小时候我很喜欢跟着她去台里,她主持节目的时候很有魅力,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崇拜她,把她当作自己的榜样。”
陆西林:“那后来……”
“我五岁那年,她发现我对色彩很敏感,就送我去学画,听到老师夸我有天赋,她非常高兴。那时候我以为她是为我高兴,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自己高兴。”
涂雪微顿了下,接着说:“那之后她找了很多老师教我画油画,让我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又通过各种人脉关系,将我推到公众面前,‘天才少女’的虚名就是她给我营销出来的。”
“一开始,我其实很享受被追捧,被夸赞的感觉,那时候我自负地认为自己就是油画天才,直到我去了艺高。”
涂雪微说到这儿的时候沉默了下来,陆西林没有催她,而是静静地等待着。
她说,他听着;她不说,他就陪着。
半晌,涂雪微才再次开了口,声音清冷:“到了高中,我发现自己被孤立了。这倒没什么,我本来也不是多合群的人。真正让我动摇的是,我发现我在油画上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有天赋。”
陆西林这才出声接上话:“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涂雪微垂眸:“因为我见到了真正有天赋的人。”
“谁?”
“苏弗云。”
涂雪微回头看向陆西林,听到苏弗云的名字时,他愣了一下。
她收回目光,由衷地夸道:“她的画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浑然天成,比我一板一眼画出来的作品好多了。”
陆西林眉头一锁:“会不会只是风格不一样而已?”
涂雪微摇头:“她的画自由灵动,感情充沛,而我的画是被规训过的,尽管看上去无可指摘,但……只是像一幅画而已。”
一个画家,如果被评价画的作品只是像一幅画,而不是真正的一幅画,该多么悲哀。
涂雪微至今都能想起来,当年老师说她的画只有躯壳没有灵魂时,她内心的惶然无措。
长久以来,依靠外界的赞美所积攒起来的自信瞬间被抽空,她才惊觉自己所看到、听到的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她被虚假的美名迷住了双眼。
涂雪微自嘲地笑了下,说:“虽然每次考核我们两个的分数都不相上下,表面上看好像没有差距,但是我心里清楚,我差她很多,因为她有我没有的东西。”
“我觉得很迷茫,就和我妈提出休学的想法。她知道苏弗云的存在后,不仅不同意我休学,还逼我去参加更多的访谈节目,杂志采访,获取更多的曝光度。”
“她想让我的名声彻底地盖过苏弗云。”
涂雪微说到这里,情绪才有了些许起伏,只是些许,并不剧烈,像是死水微澜。
陆西林心口一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涂雪微叙说的痛苦是以前的,现在的她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同情,他也没办法穿越时空去安慰当时的她。
“因为这件事,我和我妈开始频频发生争吵。高三那年,在联考之后,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离家出走,之后,我爸爸就出事了。”
“他在出门找我的时候出了严重的车祸,手术后没能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涂雪微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毫无波澜,平静得可怕,仿佛说的不是至亲之人的生死,而是在简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陆西林却听出了她声线的轻微颤抖。
明明早就知道了事实,但他仍觉得喘不上气来,心里头沉甸甸的,像压着一块巨石。他一个聆听者尚且如此,涂雪微这些年又是怎么扛过来的?
“这不怪你,意外难以预料,并不是你造成的。”陆西林快速说道。
涂雪微笑了,是一种苍白的笑。她没有接下陆西林的话,而是说:“早知道今天就不忽悠你过来了,让你掺和进我们家的是非里。”
陆西林想也不想就说:“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被打了我都不知道。”
涂雪微眼波一泛,看着陆西林的眼神愈加深沉。他却没有发现,仍然皱着眉盯着她的颊侧,满眼的担心:“还痛吗?”
涂雪微摇头。
陆西林低声咕哝了句:“被亲妈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不痛。”
就是这么一句带有不满的话,却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暖心。
涂雪微不惯于在别人面前示弱,她一向都是铮铮的、昂扬的,没几个人看过她脆弱的模样,就连交往多年的沈成渊都是如此。
但今天,她在陆西林面前露出了自己残缺破碎的底色。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难堪,把过往压在心头上的事情一股脑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