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一起熬,正滚沸。
她看了眼,嗯,这汤熬得正醇。
阿桃去买粗米索也回来了,沈渺特意交代她要买新作的、筋道的酸浆米索。酸浆米线是通过大米发酵再澄滤,蒸粉,挤压后制成的,看起来细长柔韧,更有米香。
唐二则片好了纸片薄的猪里脊肉、猪肝和鱼片,其他蔬菜也备好了。
有人帮忙就是好呀,沈渺看了眼井然有序的灶房,轻松极了。
她取了个大汤碗,先用热水预热汤碗,直到整个碗都烫手的地步,再装入油浓滚烫的热汤,按照先荤后素的速度,将切好的肉菜飞快下到汤中,用筷子轻轻拨动,直到烫熟,最后才下米线、调料。
过桥米线要做得好吃,一是汤要熬得好,二是肉要片得薄,最后便是烫肉和蔬菜手法要快,这样肉菜鲜嫩,米线口感爽滑,便能吃上鲜热滚烫的米线了。
秋日里这样一人一个小砂锅,热乎乎吃上一碗,再舀上些炒黄豆、加些酱姜茱萸辣油,趁着热气腾腾,用筷子挑起了吹一吹便趁热嗦进嘴里,更是香辣爽快。
吃到后头,甚至能冒一头汗。
沈渺将热乎乎的过桥米线端上桌,湘姐儿早都迫不及待,围到桌儿边,板凳儿都还没坐稳,筷子便已经攥手里了,济哥儿跟随其后,他自打在书院里呆过,回家吃饭也十分积极了。
陈汌也眼不眨地盯着砂锅。
唐二没吃过这样的米索,闻热气腾腾往上蹿的香气,咽下一唾沫,赶忙挑起一筷子,“呲溜” 一声,他眼睛便亮了。这样烫熟的米线爽滑得很,裹着那鲜灵的汤,满嘴留香。
好吃!
唐二腮帮子一鼓一鼓嘞,嘴上沾满汤渍,还嘟囔:“这也太好吃了,俺能吃三大碗!”
他真庆幸被牙保卖给了沈娘子,不仅常吃肉,还每一顿都好吃。
沈娘子看着做什么都轻轻巧巧的,好似很简单似的,唐二有时在旁边看着,便想,好像也不难嘛,他也会。但自个真的拿起刀、起了油锅,做出来便又不是一回事了。
沈娘子做的每一样都能把他香迷糊了,他自个做的每一样都像涮锅水。
一时院子里全是嗦粉的声音,湘姐儿嗦到一根长的,怎么都嗦不到底儿,给孩子弄得都站起来了,但她就是不松嘴,也不肯咬断,非要一口气吃进嘴里。
沈渺都怕她噎着,幸好她肺活量不错,还真一口气吃了。
等沈渺他们提前都吃好了,铺子里也差不多陆陆续续来客人了,又有不少人问可还有炙鸭,阿桃只能一再说没了,转而又推介起烤鱼来,她自个想了一套说辞,笑盈盈道:“郎君,秋日里论滋养暖腹,除了牛羊,便是吃鱼鲜是最好的,这烤鱼热乎乎吃下去,保证您不后悔。”
还真多卖了好些烤鱼。
不过今儿有些奇怪,好些都是书生、学子打扮的专门来吃烤鸭,听阿桃说没了炙鸭,还一脸怅然,嘀咕着什么文绉绉的话便垂头丧气走了,后来阿桃神神秘秘进来对沈渺道:“娘子,听闻有学子写了篇《沈记炙鸭赋》,听闻写得很是文采斐然,学子之间早传便了,今儿好些学子都是看了那篇赋才来的,说什么都要尝尝那赋中写的炙鸭,什么一饱口福,以证其美。”
阿桃还敬佩地望着沈渺:“还是娘子厉害,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如今外头都说若是来了汴京,不吃一口沈记鸭店的炙鸭,那简直是白来了呢!咱们铺子现在也算声名远播了!”
说完又惋惜得不得了,好似那些没吃到烤鸭的人走了,哗哗的铜钱也在她眼前溜走了,“可惜咱们每日只来得及烤四、五炉,一炉就挂四、五只,白日转眼便卖完了……不成,我得去问问福兴,他那转杆手艺学成了没!能多烤一只是一只嘛!”
沈渺听得呆呆的,望着不断进来问烤鸭的人,更摸不着头脑了。
她没有找人写这个啊!还有,她什么时候变成沈记鸭店了都!她明明是正经的汤饼铺子!
这名字实在不好,听得人心黄黄,令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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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那鸭,皮呈金赤,油亮放光,割之,“呲呲”有声……”福宁宫中,殿中亮着大海灯,赵伯昀也在看那篇《炙鸭赋》,看得黑方脸上全是笑,“取薄饼,摊于掌心,再佐以葱丝……哈哈此人写得好啊,言语简练,读上几句,便好似真有人在眼前吃炙鸭似的。”
他抖了抖手中的纸,又问微微躬着身子随侍的梁迁:“这是谁人的手笔?”
“听闻是辟雍书院甲舍生宁奕。”在这篇食赋呈递到官家面前之前,梁迁便已查明了,为防官家追问,他又补充了一句,“祖上是卫州宁氏,先帝时期,其祖父宁纯任廉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