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出的热气越来越烫。她在客厅里到处走来走去, 路过餐边柜时, 晃眼瞥见了一枚首饰盒。

首饰盒敞开着, 里面空空荡荡, 什么也没有。

这里原先装了周川柏的求婚戒指，却被陈亦青给扔了。

仔细想想，那天是她头一次见陈亦青失态。

陈亦青从来没这么粗鲁过，他的眼睛红得狰狞, 居然还正大光明地非议另一个男人。

他质问她怎么能和那种男人在一起。

他说，周川柏无法为她带来幸福。

那他呢？他能吗？

几个月后, 他们将各奔东西。

几个月后，他们将形同陌路，甚至走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他们的婚姻不会维持太久，他们这样深刻地怨恨着对方，不管有没有那张证苦苦维持，这段感情也早晚会走上穷途末路。

可现在……计较幸福会不会太过奢侈？

方晚摸了摸无名指关节，沿着原先印下的轨道，虚空摩挲着。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陈亦青，这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支舞吗？

--

领证的过程比方晚想象的要顺利。

不过可能是刚刚开年，今天来民政局办事的人特别多。

她昨晚一整晚都没睡好，十点左右陈亦青来叫她的时候，她仍是清醒的。

陈亦青看上去精气神很足，早上还跑了个步，给她带了早餐，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也是，即便是结婚这种大事也无法让这个冷漠的男人动容吧。

工作人员开始在电脑里进行操作，要求他们出示相关证件。

方晚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陈亦青则将身份证和户口本都掏了出来。

两者都很新，尤其是户口本。

方晚：“这是你的新户口本？”

“嗯，我担心现在还要用户口本，所以就一起带过来了。”

陈亦青翻开户口本，第一页赫然写着“户主陈亦青”五个大字。

方晚盯着这几个字瞧了许久，“你的户口迁出来了？”

“是的。”

他补充道：“你放心，里面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语气异常平和，仿若在谈论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儿。

这一声轻巧的嗯，却无端攥住了方晚的心。

她都快忘了，陈亦青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不管他拥有多少，都没有能分享的人。

他人生里和他有关联的，只有他自己。

工作人员递过去两张单子，要求他们分别签字。

陈亦青二话不说，立刻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方晚看着这些条条款款，心思却相当复杂。

陈亦青：“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方晚深吸一口气，“我觉得……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早就考虑过了，快签字吧。”

“我是说，你真的确定吗？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我先说好，我不会像那些贤妻良母一样为你洗手煲汤，也不会对这个家庭做出任何贡献。转正之后，晚上我可能会熬夜加班学法律，每天都要睡到十点才起，我也不会做家务，东西弄得乱糟糟的还要你来打理。”

“财产方面也是。在你帮我拿回妈妈的遗产前，你的财产我是不可能退还给你的。”

“嗯。”陈亦青说，“快签字吧。”

他答应得很干脆，方晚甚至还听出了一丝吊诡的……喜悦？

“我不需要你退还什么，也不需要你付出什么，你就按照以前的方式，继续生活，工作就行。”

“以前的方式。”方晚喃喃地重复，“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结婚以后，不用住在一起？”

陈亦青挑眉：“你想和我住一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

方晚舌头都快咬断了。

陈亦青盯着她绯红的脸颊，先是一笑。

随即那笑意一点一点从唇角褪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不用解释。结婚以后，你想住哪里都可以，想住你家，或者我家，都随你开心。”

“不过于公，我认为我们住在一起可以方便交流，你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生活里有什么琐碎之事，或许我能帮上一二。”

“于私，我希望我能成为，你真正的丈夫。”

陈亦青慢慢凑近，他的五官不断放大，呼吸拂到她的脸颊上，热热的，刺刺的。细小的绒毛底下泛起一层微不可闻的疙瘩。

方晚太阳穴跳了下，感觉整个大脑都要爆炸了。

丈夫，妻子。

很陌生的词汇，聚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