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儿，混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方晚肠胃咕噜几声，翻涌出一阵恶心。

她忍着呕吐的欲望往里看，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李云扬没有夸大，当时他的语气太激动，方晚还以为他是听了陈亦青的指令信口胡诌的。没想到是真的，陈亦青的伤势真的如此严重。

她突然觉得手臂发麻，明明针筒是扎在他身上，她却能设身处地地共感。冰凉的药液顺着针尖推进身体，骨头被生生碾碎的剧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从手臂蔓延到肩膀，再到全身，每根毛发，每根神经，仿佛有无数把钝刀来回刮磨。

她紧紧地抿着唇。

人员流动，像拨开的云雾，在罅隙之中，方晚眼神无意间撞上了陈亦青。

他也在看她。

陈亦青的面孔很苍白，额尖还布着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的心像被揪了下，步子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

护士小姐却拦住她，“不好意思，小姐，请您在外边耐心等候。”

事实如此，她也无能为力。医护人员再度围上来，切断他们的联系。

在即将和他分离时，她惊觉，原来，陈亦青的目光一直在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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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治疗终于结束。

医生对方晚描述了遍他的伤情，问题，以及后续的注意事项。方晚连连点头，在心里默默地记下。

她绕开众人走了进去，陈亦青正要打招呼，她的手却突然盖了上来。

她一只手压着他的额头，一只手感知自己的体温，“没发烧呀。”

“本来就没有。”陈亦青拿下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方晚：“还疼吗？”

“不疼了。”陈亦青说，“你来得真快。”

他脸上还挂着笑，这笑却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方晚忍不住：“这是重点吗？陈亦青，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周川柏怎么会吵成这样？怎么吵到他居然要开车撞你的地步？”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拜托，和他吵架的是……”

方晚还没说完，陈亦青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脸色陡然苍白，五官因为疼痛而皱缩在一起，打断她接下来的所有谴责。

“疼。”

“啊，手疼吗？你等等，我马上去叫医生。”

说罢，方晚转身就要去叫医生。

陈亦青却一把拽住她，“不用，你坐在这里陪我就好了。”

“我陪你有什么用？医生才是最管用的。”

“我的身体我还是很清楚的，你就坐在这儿陪我吧。”

他拉着她，一点一点往自己的怀里扣近。

恍惚之间，手腕上男人的手幻化成一缕红线。

他们被紧紧地绑在一起，陈亦青操控着线，方晚无意识地向他靠近。

陈亦青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用那种深邃，可怜的眼神。熨在手腕上的骨头逐渐柔软下来，受伤的残臂也在虚弱地呐喊着。这是一个迷幻的陷阱，她被锁定了。

他在装可怜吗？方晚在心里反复问这个问题。陈亦青一向不愿向人示弱，他所流露出的每种情感，表情，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可如果不是呢？

毕竟他出了车祸，才刚结束治疗，喊痛也是理所当然的。

方晚欲言又止。

在他紧抿的唇瓣上，那些怀疑被尽数吞下。

她坐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开口，我帮你叫医生，好吗？”

方晚觉得这是她今生最后一次温柔了。

“好，谢谢。”

休息了好久，陈亦青手臂的痛意逐渐退去。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紧张。

“……现在可以聊聊了吗？”她的态度好得像个伪人，声音更是机械地夹起。

陈亦青：“你想听什么。”

“我想知道，关于你和周川柏之间的一切。”

方晚眸光熠熠，“包括那套房子。”

陈亦青盯着她，那双眼睛里雾气弥漫，勾着她，吸引着她。

方晚艰难地吞咽，“那个房子，真的是你烧的吗？”

事发突然，方晚其实还没来得及确认新闻的真伪。本来在那漫长的十分钟车程里，她大可拿出手机确认。

可因为某人，她平复不下来。

她想到他的伤口，想到他痛苦的样子。尘封多年的回忆再度被打开，小时候陈亦青也骨折过。不过那次还是她害的，他们一起躲猫猫，方晚为了不被他找到，特地藏到了外婆家的樱桃树上，可哥就像在她身上安装了什么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