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在体校里转悠。
他指着冰场说:“喏,咱们现在的冰场,也是有经费支持了,全自动的浇冰机。
怎么样,可比你当年的条件要好吧?”
季锋点点头,确实挺好的。
他们信步走到活动室——从前,大家没有手机电脑,能看电视就是莫大的快乐。
这个小小的活动室总是挤满了人。
不管电视里放什么节目,他们都看得很起劲。
季锋经常挤不进去,听见里面在放情深深雨濛濛,甚至急哭了。
齐择就揉乱她的头发,笑着说:“以后给你买个大电视,你想看什么看什么。”
以后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
但往往没有许诺的以后。
现在,活动室已经扩大了,里面有投影,大家一起看比赛、复盘。
座椅也换成了阶梯式。
空调暖气一应俱全。
体校的走廊里挂着优秀往届生的照片。
季锋和齐择的照片挨在一起。
李教练自得道:“你们俩可是咱们学校最出名的学生啦!”
季锋摸了摸自己的照片,那是她被凌教练挑走去省队时拍的。
她家里条件不好,早年没留下什么照片。
后来弟弟出生,倒是拍过全家福。
但她甚至没自己的照片。
这张是李教练自己掏钱带她去最好的照相馆拍的。
当时的李教练,骑着自行车,驮着她去拍单人照。
季锋就捧着自己的冰鞋,对着镜头笑。
那张照片多洗了几张,季锋却没留。
她只拿了自己和李教练的合影照。
现在,多少年过去,照片已然泛黄。
那明显透露着时代气息的古早照片,就静静地贴在走廊。
季锋本来不爱拍照,可现在看看从前的照片,还是觉得很怀念。
自己都忘记了的青春岁月,那个小女孩对着镜头,有点紧张地咬着唇,却还是牢牢地捧着冰鞋。
那时候她差点因为没钱买新冰鞋而中断训练。
是一笔莫名飞来的资助,延续了她的运动生涯。
她买了新的冰鞋,视若珍宝地捧在手里,被照相机记录下来。
“李教练,多亏有您带我去拍照,才留下来这个画面。
当时拍照不便宜,我家里都没带我拍过,您自费给我洗照片。
看到还挺怀念的。”
教练似乎是沉吟了片刻,仔细想了想,才说:“带你拍照是资助人的主意。”
“当时资助我去哈尔滨训练的人么?”
李教练点点头,回忆了一下,补充道:“资助人还嘱咐我多洗一张你的单人照寄给他,要自己留作纪念。
那可真是好人啊,也不留真名。
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是谁。”
如果没有那人,季锋今天会是在做什么呢?
她很难想象。
参观结束,季锋提出,想同样做一笔捐赠资助给家境贫寒的学生。
体校这些年的官方资助、公司投资不少,李教练先是婉拒,后来看季锋坚持,倒也是同意了。
他到档案室去,叫财务过来登记签字。
等待的过程中,李教练翻出来早年的捐赠记录册。
这几年都是电子档案和入账了。
早年却是一笔一划写在记录册的。
“喏,你看,当时咱们体校的赞助都是几百块、几百块拉过来的。”
李教练指着那些零碎的数字。
就是这些微小的数字,慢慢支撑起来体校的运转。
苦不堪言的环境慢慢整修,学生从二十几个人的大通铺改成有独立卫浴的四人间。
那些曾经很痛苦的记忆,随着开封记录册席卷而来。
记录册泛黄而薄脆的纸张,带着一点陈腐的味道。
季锋一张张翻过去。
最大的个人一笔资助来自于不知名人士,专项资助给了季锋。
资助人姓名那列写的大概是个假名字。
【黄和容】。
季锋摩挲了一下那个字。后面附带的捐款签字确认书,字体稚嫩。
她在心底轻声地说:“谢谢你。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捐款手续办得很快,这趟休假,把重要的事情都办好了。
季锋照例去旅行,她喜欢这种独自出行的感觉。
这次旅行她选了云南,没去几个热门景点,而是去了腾冲。
这里非常安静,游客不算特别多。
她在古镇躺平了,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抱着民宿的猫,躺在庭院晒太阳。
其